龙驹眼前亦凭空冒出了一只压手杯,他心下略惊,却明白这是大司命的宝术使然。
“形诸笔墨”
,那是一个能随心改易天地万物的可怖宝术,只消用笔一画,世间万物便能信手拈来。
“神君不许卑职说客套话,自己却奉客套茶了么?”
龙驹咧嘴一笑,“这茶,也恕卑职免了。”
他忽见文易情微微一笑,笑意似春风拂皱碧水。
灵鬼官之首心头猛震,大司命不苟言笑,哪怕是笑,也是皮笑肉不笑。
心仿佛在胸膛里隆隆震响。
他曾遭夔龙、九馗龙围斗,那时他被龙首啃得肚破肠流,命悬一线,可那时的惊险却不及今夜与大司命对坐。
白袍少年和气地道,“那咱们便开门见山,直入正题罢。”
他略略偏过头,“你们是来杀我的么?”
静默像一片寒霜,落在了他们之间。
岩洞里静悄悄的,只听得三清铃清脆的摇曳声。
龙驹捏紧了下袴膝头,过了许久,突而扬唇道,“大司命,卑职不过是接了属下小简,来除天坛山上的水鬼,您莫要见怪。”
“除天坛山的水鬼,需要这么兴师动众么?”
文易情道,“还有,不必称我‘大司命’,我早被罢黜,如今不过是戴罪之身。”
“可天廷里司命一职仍旧空缺,想必是太上帝盼着您归返天廷,正…虚位以待。”
真是奇事,龙驹暗想。
他觉得眼前这少年面带微笑,口气和缓,却教他提心吊胆。
文易情徐徐地叹气,道:“我方才不是已说了么?莫要说客套话。”
他忽而往官帽椅背上一仰,翘起靴尖,道:“说,甚么时候要杀我?”
像是有一串秤砣砸在了心上,雷霆似的威压散开,灵鬼官众不由自主的觳觫起来。
龙驹不动如山,沉稳地发笑,两眼像狼瞳一般发亮。
他再不掩饰:“今晚!”
他在听闻祝阴给白石报信,阅了那书简之后,笃定天坛山上定有些古怪。
太上帝的心腹之患竟真在天坛山,今夜他可真算得钓上了一尾肥鱼。
“是谁在通风报信?”
文易情两手交叠,像在审问犯人的察狱官。
“是祝阴么?”
“是。”
龙驹道,“他在何处?莫非是为神君手刃了?”
文易情却道,“打成死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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