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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在一边的宫监顿时为她捏了把冷汗,冒犯皇族的罪名可不小。
就算是一般官宦家的无知小姐,这种情形下,身边没有可以为她求情开脱的人,实在令人堪忧。
然而,出乎意料的,众人所预期的情形并没有发生,那位素日里鲜有喜怒情绪的三皇子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盯着那张无暇的笑靥看了半晌,最后竟浮现出一抹古怪至极的表情。
暖暖的似春风般的笑容,就那样乍然绽开,对着一个全然陌生的小丫头。
沐墨瞳摇了摇头:“我记得,当时你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来了’,而不是诸如你是谁为什么在这儿还有我不是姐姐之类的。”
被误认为女孩子,他不仅没有恼怒反而很开心,第一时间也不急着向她解释……
事后才觉得这些迹象有些奇怪,然而到底源自什么理由却也想不明白。
凌玄戈突然转过身,凤眸明亮而有神,仿佛燃起了某种希冀。
“那不是我们第一次遇见。”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远比她以为的要早。
“不是第一次?”
沐墨瞳愕然,“怎么不是。”
彼时她刚从江南回来,在那之前根本不可能见过他。
顿了一下,他突然说起一个不相干的话题:“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的医术是和谁学得吗?”
没有人教过他,然而他却比太医院的任何一个太医都出色。
曾经不只一次地问过,他却一次也没有回答,久而久之也就不再过问了。
看着她茫然的神情,原本泛着珍珠般光华的眸子暗了一暗,轻轻叹道:“你果然不记得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感到一股悲哀,因为她的遗忘骤然而起的悲哀,从咫尺间的距离传递而来。
明明不是很浓烈,却偏偏让人清晰感受得到。
“我忘记了什么?”
语音带了几分无措,仿佛自己做错了事,却又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那样的感觉,如同溺水的人抓不到浮木,失却重心,只能随着水波载浮载沉。
23
此时已是霜降,天气转凉,始有霜冻,草木黄落,蛰虫咸俯。
水面一片静好,无波无澜,偶有池边梧桐树上的叶子飘落水中,打着旋儿悠悠荡开了去。
秋意已所剩无几,冬天越来越近。
沐墨瞳倚在栏杆上,望着凝固的池水,眼波也如同水一般,深邃无边,隐然有细细的流光,于水底深处真切的闪动,毫无焦距的瞳仁分明显示,神思早已远离了此地,不知飘渺游落到何处。
多年以前,草长莺飞的江南,她在做什么?
那时尚是任意跳脱的孩童,成天和桑蓉厮混在一起。
愚人谷与神医门比邻而居,一个在山谷,一个在山腰,所以两人简直就像影子一样,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依稀记得有一次,她们在路边捡到一个人,或许是好奇心作祟,或许是难得突发善念,总之最后她鬼使神差的,撺掇着桑蓉把那个奄奄一息的人带到了神医门。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救死扶伤一向是医者的职责,有最好的大夫照料,就算是死人也会活过来,很快她就把那件事抛在了脑后。
她的人生实在太精彩,每天有大把大把的乐趣等着她去挥霍,哪里会去在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而负责给那人疗伤的桑老爷子,即便知道什么也不会告诉两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让她远远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无意中遇到的人今后会在她的生命里扮演着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
虽然再见时,她早已忘记了那段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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