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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絮心想,轻蘅是变了,变得能够对着讨厌的人微笑,还能笑着不动声色地恶心他们。
真带劲儿啊……
她回头望向烟火下的背影,预感这一切也许只是个开始而已。
第十六章
正月初一的清早,一只喜鹊飞到秋汐院的梧桐树上叫喳不停,年长的婆子算了时辰,忙不迭报喜说,巳时鸣叫,主有喜事,临门大吉,可是顶好的征兆呐。
这话传到夫人耳中,自是愉悦,趁这好兆头,喜上添喜,将未絮扶了正,又做主替薛淳把那个叫芙霜的丫头收房封做了姨娘。
这两年薛府并不太平,闹的闹,病的病,死的死,其实大家都乏了,都盼着今年有个好开头,然后一直好下去。
似乎是应验了那只喜鹊带来的吉祥,三房里的人很快发现,今年秋汐院的景象与往年大有不同,确切的说是因为三奶奶仿佛变了一个人,连带着整个院子都不再冷冷清清寂寂寥寥的了。
从前啊,大家说起三奶奶,好听些的,都道她孤高自傲,犹如天上下来的仙女,不沾红尘,不理俗事。
难听些,不就是乖僻任性,自以为读了几本书就瞧不起人么。
纵使三爷风流,也是被她冷了心肠,没了念想才恣意放纵的,倘若她肯收起性子,耐心经营,哪里还会有后来那些红颜知己,哪里还会有瑶姨娘。
正如现下,她不过稍稍假以辞色,三爷便神魂颠倒,对她言听计从了。
早该如此的,瞧他们多好。
丫鬟婆子们喜不自胜,都在私下议论,说三奶奶去祠堂住了一个月,蒙祖宗保佑,竟然让她开窍了。
起初薛涟也想,是老天爷终于大发慈悲,给他机会重新来过么?尤其当他搂着轻蘅睡觉的时候,当他亲她的时候,每一刻都觉得不可思议。
从前别说这般耳鬓厮磨了,即便他不小心靠近这个房间,都会被她赶苍蝇似的赶走。
她嫌他脏,这一点薛涟心里清楚,所以那日强要了她,才会遭到如此致命的攻击。
而她现在这般温顺,当真是不计前嫌,愿意与他重修旧好吗?
薛涟看不明白,有时她分明在笑,但似乎又不是那么个意思。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随着性情的转变,一向足不出户的她竟每日到夫人房里请安,午后也时常出门,或去夏潇院找未絮说话,或到春霖院陪大哥下棋。
春霖院,她竟然肯去春霖院。
薛涟隐隐感到不安。
有一日见她在书房写字,走近了,闻到一股极清雅的香,问是什么味道,她笑说:“大哥自己研磨调制的墨,你来看。”
她宝贝似的打开小箱子,取出一锭孔雀蓝,四周顿时异香扑鼻:“瞧这油烟墨,大哥说是用桐油、麻油、猪油并靛草灯芯熏烟而成的,每过一个时辰从碗中刮下油烟,每次得量极少,需反复多次才能收集到一锭的量,这种制墨方法在宋人李孝美的《墨谱》中有载录,其中还加了麝香、熊胆、冰片、真珠、犀角,还有东海爪洼国的奇花异草,既能防虫,又有清香,实在太雅致了!”
薛涟看着她神采奕奕的样子,默然片刻,问:“我送你的古墨不好用吗?”
轻蘅道:“古墨虽名贵,但百年以上的难免败胶,这虽是新墨,但由自己钻研前人留下的墨谱亲手制成,岂不是更有趣吗?”
薛涟没有做声,他想到轻蘅和大哥近日往来频繁,心中泛起一丝疑虑,不知他二人是否有意亲近,意图报复他和孟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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