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法国人?我就跟爸爸说不能让你去法国,我就知道你肯定不老实,是不——”
“电影。
学校里有很多电影。”
关霄“哦”
了一声,又拔出菜刀来切姜,林积继续说:“我刚才只是一时害怕,今晚我们试试。”
没有什么东西是“应该”
,想要什么东西就得让自己值得,连亲情都要争和持才能维持基本的体面,林积一直是这样活着的。
她记得关霄那时很严肃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切姜,湿头发掉下去挡住视线,他拿袖子往回抹了一下,头也不抬,“你害怕就不要。
你不要皱眉头,不要哭,不要不高兴,其他的什么都可以。
你喜欢抽Era,我买一屋子Era给你。
你想要赚钱,我帮你找洋行。
你害怕什么,喜欢什么,都告诉我。
结婚,生孩子,刀枪,生病,这些苦你一辈子都不要尝。
那时真是年少轻狂。
但关霄忘了想一件同样重要的事。
直到锋山府内外拥满了吊唁的叹息,他躺在那张凉冰冰的雕花大床上睁着眼睛过完了一个晚上,才有一点明白,林积的温存全是替他不值,因为她给不了同样的喜欢。
答非所求,那叫“偿还”
。
关霄似乎返回来过,站在她床边说了几句话。
她全然没听到,半晌才绷着力气拉住高医生的袖脚,口齿含混,“阿霄……他说什么?”
高医生知道药效发作,她应该是渐渐听不见声音,于是附在她耳边告诉她:“三少说,就算你给,他也不要。”
他所有的恨意都如斯牵强,其实欲盖弥彰,都是因为她那时没有动过真心。
爱恨只有无忧无虑的少年人才肯宣之于口,关霄已经不再说了。
大多药的效果在林积身上一向不大灵光,她在凌晨的时候似乎醒过一次,窗外依旧干冷无雪,台灯亮着微光,阿岚趴在她床边,也已经睡着了。
水乡乡下来的漂亮女孩子,才十六七岁,眉目天真无邪,没有一点忧愁。
林积迷迷糊糊地困了一会,到底吗啡有副作用,口干舌燥得喉中腥甜,自己爬起来吐了一回,然后弄水喝,结果手软脚软,腰不能动,弄碎了好几只杯子,又觉得十分丢人,把那些碎片悄悄收拾起来扔掉。
结果第二天刘妈还是发现了,在门外小声骂阿岚:“你就不知道倒杯水备着?”
阿岚没吭声,大概有些委屈,林积其实听见了,本该帮个腔,但也懒得起身,蒙上被子继续睡了。
反正她天生就比别人无情。
这次一病就是大半个月,虽然林积近几年常常生病,但也没耽搁过这么久,她自己不缺钱花,但是属下们都坐不住了,有个管财政的属下格外凶,在信里夹纸条写“我还有一家老小”
,她和阿岚笑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没让他们把文件送到锋山府来。
等到再出门的时候,已经出了正月了。
从年前蒋仲璘遇害以来,金陵城中的警戒严到了空前的地步,封锁太多,连拉黄包车的车夫都在政府楼下破口大骂两句,抬腿就跑。
不过刚出正月,警察厅便像是开了窍,设了几个饵,拔出一连串人头来,几个革命党嫌疑犯被单独审讯,在牢里还是嘴很硬,说政府大楼里都是“斯文败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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