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北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似乎在说一个很稀松平常的话题,虽然后来他对我说其实那时候他紧张到害怕第二天醒来时我们那个小城的所有人便已经悉数知道了他的秘密,然后被当成瘟疫驱逐出境。
倘若用阴谋论一点的思想来看待他那天晚上的告解,也许他一早便已经存了将我拐上不归路的心思,毕竟当时我的年纪,成人世界的感情纠葛完全没有必要向我说得太清楚,甚至不惜交出自己的隐秘作为代价。
他说也许这是一个赌博。
他不是一个赌徒,但是他告诉我那天他决定,如果我还愿意坐在他车里陪他抽一支烟,他就不会放过我。
后来我躺在自己的床上回想当时我的表现时,都有些情不自禁地想为自己的镇定自若鼓掌。
我说啊,原来是这样啊,然后就不知道还可以再说什么。
你是一个思想前卫的八零后男生,任何新鲜事物都没有理由使你受到冲击。
我不停给自己下这样的心理暗示,然后烟烧尽烫到手指的时候醒过神来,对他说我没事,先回去了。
他说好。
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到那个时候,我也许能解读出他眼神里各种情绪,有些慌张,有些惧怕,有些期待,甚至有些爱慕。
可是那天我只知道他看我的时候我心如同被放在手掌里紧攥着,一阵阵悸动,却不敢再看,只好在夜晚躺在床上不断反刍着当天所有的混乱心思,然后沉沉睡去。
欧阳北说他对我一见钟情,可是他不知道那天晚上他用那样的眼神看我的时候,我其实已经开始无法预计自己逃开他的胜算。
四
与欧阳北走到一起,不过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
那个时候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林子哪怕平日里学习如何得心应手,高三这种时刻还是会用功,我也不能真的如他所说扮演耽误他的角色。
父亲与林茂白天工作晚上恋爱,虽然繁忙但生活状态反而显得更加年轻,似乎在实现着俗套的爱情魔力。
那段时间经常的状况是,我放学回家后勉强做完功课看一会电视,等他们三个人工作完成叫上我一起吃饭,然后分成两组自由活动,欧阳北在那时正式走入我的生活。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当时的情景应该是比较尴尬的,父亲与我再生分,当我面把更多时间分给另一个女人表情总是会有些许不自然。
因此我想他是感谢欧阳北的,哪怕那时候和他整日疯玩经常夜不归宿他也没有太多计较。
我想我喜欢欧阳北的一个原因,也许正是他在应付类似问题的时候总是会有极其自信的从容,甚至是在告白的时候。
那天拉着他去打台球,一块钱一局他连输我七局。
我伸手向他要钱的时候他捂着脸叹息,你们这里没有司诺克,不然哪有你嚣张的份,今年转职业的傅家骏你知不知道,他和我是一个俱乐部打球的!
我当然不知道,那时候还没有丁俊晖呢。
我说打这个就得是野球路子,电视上那种穿着西装系着领结的打法不适合内地的生长环境,有句话叫乱拳打死老师傅听说过没有,对付的就是你这种人,别废话掏钱。
他递给我一张十块的,说干脆再打三局不用找了。
我冲他笑,说你很有输的自觉,球品不错,不过反正是肯定输了,还打什么,钱没收。
他一把抢过钱来说那就只能七块,你也应该有和我同等的球品才能在以后的台球之路上成为德艺双馨的老台球家。
后来我们在台球厅旁边的烟摊上买了一包健牌香烟,因为时间太晚懒得回家就和之前几次一样直接坐他车回了他饭店房间。
欧阳北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躺下,正侧着身子拿遥控器转台。
他坐到一边推我背,说没长骨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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