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漠然地看著孙建文忏悔;漠然地看著孙建文跟他自己的父母撒谎,离开家乡;漠然地继续读书学习;漠然地吃饭睡觉跑步,偶尔看看电视;漠然地不会笑了,漠然地哭不出来,漠然,漠然,直到再一个噩耗传来,他爸爸上班的矿发生瓦斯爆炸,接到消息的他从学校匆忙赶到妈妈上班的地方,却发现他的妈妈,已经得知噩耗的妈妈,心脏病发作,抢救无效,也去了。
戴齐跟亲戚朋友一起把妈妈接回了家,再往矿上赶,等了两天两夜,才找到爸爸的残骸……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残骸。
四处都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只有戴齐坐在泥泞和血肉中,漠然。
二十万。
矿上的赔偿。
一套两居室,父母的遗产。
孑然一身,洁癖,高考落榜,十九岁时戴齐的收获。
现在的戴齐不知道当初的自己是怎麽活下来的。
他只知道,他活下来了。
复读一年,他考上了大学,然後看到了红丝带社团的广告。
不可避免地,他想起了孙建文。
恨过他吗?爱过他吗?戴齐已经糊涂了。
同时,他也找不到自己,长久以来不知道把自己落在了什麽地方。
也许,在社团,他能够找到自己吧。
在旁人眼里,他是个开朗乐於助人却又有些笨拙的男孩,可是内心深处,他对於gay的感情世界有著深深的恐惧,也许来自被欺骗,也许来自对艾滋病的惧怕。
Gay的身份,对他而言反而完全不算什麽困扰了。
真是奇怪。
高一的时候因为发现自己的同性恋倾向而担忧得留了一级,而现在,他完全不认为那是一个问题。
他的问题在於对感情的极度不信任,在於对性接触的极度恐惧。
你又如何得知你的那一半,他就是干净的,真真正正干净的呢?
可是同时,他又如此地向往一个温暖的怀抱。
父亲母亲曾经给与他的温暖的怀抱,还有孙建文曾经给他的温暖的怀抱。
可是父母的,永远也得不到了,孙建文,就算他回头,他肯给,戴齐也不敢要了。
更何况,孙建文在这世界的哪一个角落,他根本就不知道,也不敢去知道。
他,戴齐,只有自己可以依靠。
可是并不意味著,他对於爱情,就不再有奢望。
就算明知道是奢望,也在想著去要。
同伴教育让他认识更多的gay,可是他看到的,都是打著感情的旗号行著肉欲的泛滥。
而肉欲,势必带来肮脏的疾病。
戴齐也曾经想过,是不是异性恋,就不会这麽混乱呢?小丁和周圆圆是令人羡慕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