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基因太强,我家人都遗传了他的长相,眉骨高眼睛深,嘴唇藏珠,弓一样的线条,但唇角向下。
放在韩瑄一个女人身上都显冷血犀利,用老派人的说法叫不是福相,真就全亲缘淡薄。
我坐在沙发上说:“一股非我族类味,我以前总被问,是不是汉人。”
方忆杭顿了下,说:“你和你姐姐,都很好看。”
我不知道怎么回,我听过这种话,用来调情很多次,我清楚我这张脸有几斤几两重,怎么做能引人痴迷,但是被人像安慰自卑似的安慰我,用发誓那么郑重的语气夸,我一瞬间没话可说,只能怪异地回:“过奖。”
他又轻声问:“你那时候,是受伤了吗?”
照片里我头上留着一块纱布,我忽然想逗他,扳回一城,我说过来,让我抱下就告诉你。
他愣了一会儿才走过来,我不待他坐下就扯着他的手,他一下子失重,我说嘘,有我垫着,他就乖乖地放松靠在我身上。
刚才方忆杭走过来时是背光,头发被照得很软的样子。
我伸手揉了两把,他下意识地小小挣扎,被我压住,头发已经乱了。
如预料又黑又细,像鸟的绒毛,被我揉得支起一簇,这么近看,皮肤白,头发眼睛黑,颜色对比惊人,显得年纪小又无辜。
我把他的头按住,想起他的年龄确实比吴悠还小两岁,下巴卡住他头顶。
这小子卫生习惯像我想的一样好,头发洗过,干干净净像一株大的水生植物的清爽香味。
我就这么抱了一会儿才松手,他按着鼻梁抬起头,眼神几乎有些委屈。
我说我那时候被砸了个烟灰缸。
我记得那种撞上头骨的轰然巨响,玻璃陶瓷裂开居然会有那种动静。
整个人都眩晕,血第一时间糊住眼睛,滚烫的转凉了刺得眼睛涩涩的痛。
我居然没立时晕过去。
韩世景当时对我失望到一个地步,我为什么不像我妈也不像他死掉的那个儿子,韩瑄的同胞弟弟,韩瑾。
我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偏没人敢打我,几年份的量在这一砸里一次性交代给韩世景,我不欠他。
没想到韩瑄定了次日机票从伦敦飞回来看我。
我醒来就看见她沉默地坐在病床前,整个人看着是冰凉的。
她问我恨不恨韩世景,恨不恨外公,我说我恨个屁。
我不理解韩瑄怎么想的,我胡作非为逃课打架时知道有什么后果,这是我该付的价钱。
韩世景不是个暴力的虐待亲儿子的父亲,他只是受不了我侮辱他最爱的女人侮辱他死了又被他保存着不许人碰的爱情。
那只是我和韩世景的第一次碰撞,以后会更剧烈,直到我成年自立,找到和他之间合适,换言之,足够远的距离。
我想告诉韩瑄我不恨外公,反正我对他,那个老人家没指望。
他偶尔,在我不在的时候看着他女儿的照片对我愧疚,让我过去住几天,可真见到我他又反反复复想起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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