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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恢复神智的时候,却是身在一间竹屋之中,她因着方才在生死间走了一圈儿,心有余悸,故而无暇四顾,暗自先试着运了运内力,只觉得虽然功力尚还虚弱,但已经并无什么大的不畅,又低头看了看中掌之处,果然见到那红色朱砂印已经大大褪色,知道大部分的毒素已经清除,应当是没有生命之忧了。
她这才慢慢地松了口气,分了些注意力出来,简单环顾了下四周,却见屋内虽然布置得十分简单,但竟是相当雅致,各个细微之处都十分用心,足可见得屋主的清雅不凡。
回忆了一番昏迷前的最后印象之后,她大抵料定是那面若僵尸的青袍老者救了自己,她此刻神智基本恢复了清明,倒也慢慢想起行事作风与他类似的一个人来,知道如若果真是他出手相救,那自己倒也算是运气不错,心中终是慢慢安定。
她将屋子看了一圈,却见程英并没有同在这一间屋子中,便预备起身去找寻。
她记得这孩子是中了一枚冰魄银针的,虽然被她点中了几个大穴,但想来那毒针歹毒无比,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没事了的,虽然这老者既救回了自己,大约也该是把这小姑娘一并救下来了的,只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这是她素来恪守的职业道德,既然在陆氏家阴错阳差地接下了这个护卫她们姐妹的任务,总是要亲眼确认了才会放心。
她打定了这个主意,便慢慢地坐起身,想去屋外看看,然而还未等她下床,却忽然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
这箫声初时听起来不过是十分动人的乐曲,然而略略听了一会儿之后,却觉得这声音中暗藏乾坤,让人心神动摇,内力激荡,几乎有些不能自已地手舞足蹈起来。
当下她不敢妄动,连忙盘腿坐好,合着那箫声的节律慢慢将内息运行了几个周天,不知过了多久,那箫声终于悄然停歇,她这才满头大汗地睁开了眼睛,虽然疲累不堪,但竟也觉得自己的精神又略微好了些,便缓缓地起身下床,径直往门口走去。
一推开门,就见屋子外面不远处的空野之中,站立着一位青衣人,身材高瘦,衣袂翻飞,正背对着屋门而立,手里却拿着一只玉箫,想来方才那一曲,便是此人演奏的了。
见他站在一片爬满青藤的篱笆外边一动不动,似在远眺,又似在沉思,严绿一时间倒不好贸然出声打扰,便静静站在原地等候,良久,就听得他忽然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将玉箫举起,又呜呜咽咽地吹奏了起来。
这一次却比上次又是不同,箫声幽怨,如泣如诉,催人泪下,动人心魄,严绿心神震动,如同有一块大石压在心口一般,十分难过,不禁如临大敌,本能地想运内功抵御,结果却只发现越是运功反抗,越是被那箫声压制得厉害,气息慢慢岔了道儿,经脉也渐渐地紊乱起来,端的是十分凶险。
好在她素来是个临危不乱的,见压制不住,索性反其道而行之,如之前一样将内息顺着箫声的节律运转。
她稍微尝试了一下,果然觉得心中略感轻松,便放心地继续依着那箫声的节律运功,又过了片刻,只觉得内息充盈,那些许久都未曾再出现过的古篆文字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而这一次却同前些次不同,并不只是走马灯般地旋转,却是如同图画一般显现不散,仿若有生命般排列组合了起来。
她习武时日已久,当然知道这是内力进益的好机缘,当即抱守灵台,运功调息,合着箫声的节奏挥拳出掌,踢腿拧身,内息既顺,动作也渐渐放开,到了最后,竟能合着那箫声的节律,如同行云流水般自然施展了。
她便这样进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不知道过了多久,冷不丁忽然觉得颈上微微一痛,跟着便传来一阵微微的凉意,登时完全清醒了过来。
因着要害被制,她本能地往后一仰,想要往后退开一步躲避开来。
她练功多年,最满意的就是自己的身法,这一招巧妙之极,本以为定然是可以轻松避开的,不想待她退了一步,那冰凉的物事竟也立刻如影随形地跟着上来,无论她如何变招,都不离她颈上的要害左右,当真令她十分惊异。
幸而那乐音的余韵似乎还在,她仍沉浸在方才领悟的那套功夫里,此刻受制于人,自然而然地便将其中的招式用了出来,这才总算略微扳回了一些局面,得以退到了安全的地方站定,
还没来得及平息一下翻涌的内息,便听得对面传来一声冷冷的轻哼:“小娃娃,现下使得这功夫倒还能看,是从哪里学来的?想来定然不是那行事乱七八糟的老顽童传给你的罢?”
她定睛一看,方才同她过招的果然便是这青袍冷面的老者,她也是到了此时才发现,之前横在她脖颈上的那微凉的东西竟然是这老者的碧玉箫,以她现在的修为,用尽全力还不能抵挡他这一杆小小的玉箫,可见他的武功当真是深不可测的紧。
经过这么一折腾,她对此人的身份更是笃定,当下微微颔首,抱拳为礼道:“晚辈多谢黄老前辈救命之恩。”
那青袍老者听了此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方才冷笑了一声道:“你倒是好眼光,只是口风却甚紧,颇为无趣,真不知道那最喜热闹的老顽童如何会传你他的诸多得意功夫了。”
原来这青袍的老者果然便是“东邪”
黄药师,他素来不喜热闹,自离了越来越吵闹的桃花岛之后,本来是来嘉兴散心隐居的,不想竟无意间见到了严绿同李莫愁对战,对她的武功路数十分惊奇,眼见她不敌,便施以援手,更不惜现身相救,想来也算念着同老顽童昔日的交情了。
不过可惜严绿虽然武功得自老顽童亲传,但性格却是南辕北辙,倒叫自认为很了解老朋友的他有些不解,又见她一板一眼,避重就轻,略嫌冰冷的态度,他言语之中自然略略透出了不快之意。
严绿听出来他不高兴,想起师父老顽童那奇怪的讲究来,却也不想多做解释,至于湘西崖底的奇遇,也是一言难尽,牵扯颇多,故而还是对此避而不答,只微微一笑,有礼有节地道:“黄老前辈凭栏吹奏玉箫,真乃风雅之致,晚辈无意间多有叨扰,还请黄老前辈恕罪,然则事情紧急,只得冒昧一问,不知同晚辈一处那位小姑娘是否也已无恙?”
黄药师冷哼了一声道:“那等雕虫小技,自然是死不了人的,怎地你师父说我黄药师是那等见死不救的人么?”
他此时仍带着人皮面具,面部肌肉完全不动,真真如同僵尸一般,看久了让人心中觉得无比的可怖和恶心,然而严绿面色如常,应答虽然冷淡,但也算是得体,然而他到底还是介意严绿方才情急中使出的那一招从未见过的功夫,略略说了两句,又把话题绕回到了师承上,冷冰冰地道:“老顽童终于还是食言了,不但自己练了九阴真经的功夫,竟然还将那功夫传给全真门下的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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