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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背影消失在走廊转角,宁冉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他翻出的那个号码,他家的座机,只是,宋浚没看清而已。
以为这些破事他究竟多想让Ryan知道?宁冉透过窗子看着病房里昏迷不醒着的人,可能,不知道从哪天开始,Ryan就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而次日凌晨两点,就在这家医院,宁毕秋死于脑出血后的中枢性呼吸衰竭,宁冉终于失去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
(一二二)
办理丧事,其实是家属最来不及难过的时候,殡仪馆的灵堂人来来往往,宁冉并不善于跟人周旋,但在这个城市许多年的人脉,同事,同学,朋友,他也有些感慨自己认识的人竟然这样多。
当天中午来了个陌生男人,大概三十多岁,宁冉一下记不住他是谁,行完礼,男人走到他面前,递出一张名片,“您好,我是姜文斌。”
宁冉接过名片看一眼,严戈的人,还好来的不是宋浚。
两人的手匆匆握下,姜文斌又说,“严先生急务缠身,这些天我都在这,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姜文斌被人引去落座,Vicky凑到他耳边,“你老师除了是个已婚的,也真没其他硬伤,简直是无处不在,我估摸着他要不是真忙得走不开,就本人来了。”
这次丧礼的事宜大都是Vicky帮忙张罗,宁冉把名片收起来,远远看姜文斌一眼,侧头对Vicky说,“别真支使他。”
整夜不眠不休,从医院到殡仪馆的忙碌,终于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疗养院的人来了,同时带来一个纸箱,里面是死者的遗物。
宁冉顺手打开,但很快又合上,繁忙之中还没来得及体味的恸意瞬间铺天盖地,打完招呼,他找到Vicky,“我到后面去一会儿。”
一直走到灵堂的侧厅,重新又打开箱子。
大厅棺椁里躺着的人已经被修饰得不再像她本人身前的样子,而箱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几乎磨得看不到任何棱角的牛角梳,字迹潦草得几乎无可辨识的记事本,还有,甚至连他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带进去的,那个男人的照片,照片已经泛黄,关于他母亲最后的生活片段,他来不及看见的,此时,竟然像是历历在目。
最后让他连气息都凝住的是一个很小的银脚环,缀着铃铛,结钮的缝隙已经积尘,但是环身被摩挲得发亮,宁冉的手微微抖动,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和那个男人还长得不那么像,她还不曾那样绝望,他也被疼爱过。
好半天,他把东西都放回箱子里,站在窗前点了支烟,身后门被人推开了,知道他在这的只有Vicky,宁冉没转身,“别说爱恨没绝对,原来连喜欢和讨厌也不是绝对的。”
没听到回答,他吸了下鼻子,又抬起手用手掌抹了把脸。
但是,漫长的沉默,身后的人,手掌缓缓,搭上他的双肩。
那双手显然不同于Vicky的修长单薄,宽厚温热,久违的气息熟悉得让人揪心,不需要任何眼神和言语,宁冉也能知道是谁。
不清楚陈跃是怎么知道的,短暂的意外,侧过头就能看见他黑色的衬衣衣袖。
陈跃的衬衣几乎没有纯黑,宁冉很快摇一下头,“我没事。”
握住他肩膀的手却收得更紧,就是这样不远,却也远远算不上亲密的距离,两厢沉默,但是,一切仅此而已。
过了很久,宁冉确定自己情绪能控制,他深吸一口气,缓慢地转过身,“谢谢你来,到大厅坐?”
陈跃黝黑深邃的双眼凝视着他,俊挺的浓眉微微皱起,四目相对只是片刻,很快低下头,下颌的线条因为咬牙绷紧一瞬,再抬头看着他的时候,“我手头正忙,看看就走。”
陈跃的衬衣和长裤都是黑色,虽然衣服和头发都打理得利落整齐,但眼角有掩藏不住的倦色。
已经是下午,宁冉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有刚用过的须后水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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