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阮小姐明显是听过蓼湘的,微微有些吃惊的样子,打量了他一番,又觉得失礼,忙站起身,低下头去福了一福,小声道:“嫣竺见过兄长。”
蓼湘有些吃惊的倒退了一步,连声道:“阮小姐不必如此客气。”
他这时才看清了她的相貌,虽然比不上宫中的姝丽们,却也算是端庄秀气。
他略有些尴尬的搓了搓自己的手:“我也不便叨扰,先回去了。”
齐苓也没再多做挽留:“我送送你。”
蓼湘又转向阮小姐道:“齐苓他父母早逝,我也不能时常在他身边教导他,若是他有什麽地方开罪了小姐,还望多加海涵。”
阮嫣竺年纪尚轻,只能唯唯诺诺的点头答应着。
蓼湘又对她笑了笑,这才转身出去。
第三十六章
在东南角苑中,等候他的却不是秦德宝,而是身着松花色锦袍的男人,水貂大氅随意的摊在一边的椅子上,他正拿着一支铜箸来回拨着炭炉里的炭,见到蓼湘回来,也只是挑了挑眉毛:“我以为你还要再过一个时辰才回来,你们不是该有很多话要说麽?”
蓼湘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不过是寻常嘱咐他几句,再说今天是他们洞房花烛的日子,难道我还要不识趣的赖在那里麽?”
景焄看他身上落了一层的雪,拍了拍身边的座椅:“过来烤烤火,你这屋子着实冷得很。”
蓼湘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皇上怎麽不回暖晴宫,到这来做什麽?”
雪花融了渗到衣服里冒着寒气,他向前两步倾身将手放在炉上汲取些暖气。
景焄将火拨大了些,炭火发出“劈啪”
的声响,屋子里充溢着一股暖洋洋的木炭的气味。
他低咳了一声:“今天是腊八节,我等你一起喝一碗粥。”
蓼湘笑了笑,笑容里却没有暖意:“那我去御膳房传话。”
“不必了,这里有几样干果杂粮,还有瓦罐和清水,我让他们备了在这里,你就在这炉上给我煲一罐粥吧。”
男人浓黑的眉毛在炭火下看起来有些忧郁的皱在一起。
蓼湘略有些诧异的多看了他几眼,伸手拿过瓦罐等物:“我许久没下厨了,若是做出来的东西不合皇上胃口,还请皇上恕罪。”
景焄像是没听到一样只是来回拨着炭火。
蓼湘低着头,一面量着米一面说:“皇上是有什麽心事,莫非为了立後之事烦恼麽,我觉得德妃娘娘也不错,毕竟……”
“闭嘴!”
景焄低声的喝道。
蓼湘一惊,他转过身看着男人骤然暴怒的侧脸,紧紧的抿住了唇,将满满的瓦罐放到了炉子上。
然後站到了一边,一言不发。
寒冬的夜晚是格外寂静孤冷的,窗棂被北风吹得咯咯作响,寒气沿着纸糊的窗缝一丝丝的漏了进来,相对的两个人像是泥塑的一样,很久都没有说话。
男人的肩膀抖了抖,又低咳了两声,咳嗽後的嗓音有些微的嘶哑:“我本来不该是皇帝的,”
他望着炉火微微出神,“先皇有十一个子嗣,我绝不是最聪明的那个,却是最调皮的。”
蓼湘看见他唇角有一丝无奈的笑容。
“小时候,我和啻暄都爱偷看《豪侠传》,觉得一生若是不能像书里的侠客那样,仗剑御马,浪荡江湖,岂不是白活,”
他说到这轻轻的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我们整日不愿在书房听老师讲课,却嚷着要学武,幸好那时父皇一心都寄托在大皇兄身上,无暇管我们。
可是如今,啻暄确实如愿以偿的走了,我却要一直困在这宫里,做一个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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