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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厢房里,一排三间房门。
都是倒锁着的,这是住的一班学生,也许已经上课去了。
然而在这上面一间屋子里,也是唏哩哗啦,有打麻雀牌之声,走过去看时,正是那三个学生,和本房的主人一处要钱。
洪士毅在门外一伸头,那主人起身笑道:“你接着打四圈吗?”
洪士毅道:“我早上还是刘先生给了三个冷馒头,吃了一饱,哪有钱打牌?”
他道:“哪个又有钱打牌?我们是打五十个铜子一底,还带赊帐。
长天日子,一点事没有,无聊得很。”
士毅微微一笑,自走回房去。
对房门住着的,便是送馒头给士毅吃的刘先生,他也住闲有一年多,不过朋友还不少,常常可以得点小接济,真无可奈何,也能找出一两件衣服来当。
他现时无路可走了,很想做医生,在旧书摊子上,收了许多医书回来看。
这时,端了一本《伤寒论》,躺在一张破藤椅子上哼着,大概是表示他静心读书的原故,找了一支佛香,斜插在砚台的眼孔里,在这冷静静的屋子里,倒又添了一些冷静的意味。
士毅走到人家房门口,觉得人家比较是有些事做的人,自己也不愿去打搅,就退回自己屋子来。
然而刚一坐下,看看屋子外的晶晶白日,就发愁起来。
这样好的晴天,不找一点事情做,就是闷坐在屋子里,消磨光阴,昨天如此,今天又如此,明天也不能不如此,这如何得了?早饭和午饭,总算用那三个馒头敷衍过去了,晚上这餐饭从何而出?却是不可得知。
闷坐在家里,也不能闯出什么道理来,不如到大街上去走走,也许可以找点出路。
如此想着,于是将房门反扣了,走出会馆,任脚所之的走去。
心里并不曾有什么目的地,只是向前走着,不知不觉,到了最热闹的前门大街。
看那两边店铺里,各商家做着生意,路边各小摊子上,货物之外,也堆着许多钢子和铜子票,心里便想着,偌大的北平城,各人都有法子挣钱糊口,我就为什么找不出点办法来呢?再看路上坐汽车坐人力车的人,是各像很忙,不必说了。
就是在便道上走的人,来的一直前来,去的一直前去,各人都必有所为而出门,决不能像我在大街上走着,到哪里去也可以,其实也不必到哪里去。
一路行来,低头想着,忽然看到电线杆下,有一块雪白的圆洋钱,心中大喜一阵,连忙弯腰捡了起来。
然而当他拾到手里时,已发觉了错误,原来是糖果瓶子上的锡纸封皮。
所喜还没人看到,就把这锡封皮由大襟下揣着,漏下地去。
于是他连着发生了第二个感想,大街之上这么些个人来往,难道就没有人丢皮夹子和丢洋钱钞票的?走路的人,都不大留心地面上,地上虽然有人丢了东西,是不容易发觉的。
我且一路留心走着看看,设若有人丢了皮夹子,让我捡到,不想多,只要有十块八块钱,我就可以拿去做小本经营,一切都有办法了。
如此想了,心中大喜,立刻就向地面注意起来。
料着越是热闹街上,越有他人失落皮夹子的机会,所以只管在热闹的道路上走。
但是经过了几条街,并不曾有人丢皮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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