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生病了,但五脏六腑内的疾病从外在看不出来。
他们的四肢仍是健全的,所以他们便有资格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望向沈寂,嘴角不自觉的便有些下撇,带出一抹教人难堪的嘲弄。
沈寂神色冷漠的站在原处,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直到谢青芙走到他的眼前,将卖山参所得的钱与抓好的药全都交到他的手中。
她依旧没有去看他的眼睛。
只是同他站在一起,然后侧了侧身子,替他挡去了一些或好奇或同情的视线。
在那些视线之下,她觉得自己心中的难受加剧了千百倍,沉重到让她几欲发狂的地步。
不待她开口说话,沈寂便慢慢地捡起了地上的伞,低眸道:“随我来。”
谢青芙微怔,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儒来客栈。
客栈前停着一辆马车,明明已然挡住了客栈的生意,却并没有人去阻止。
心中猛然一震,在原地僵立了片刻,她终于还是跟上了沈寂的脚步。
走了没多远,沈寂便带着她停在一家首饰店门口,招牌上酒蝶轩三个字在雨中散发出微微湿润的光芒。
沈寂仍旧没有回首,却对她道:“谢青芙,你喜欢什么样的首饰?”
谢青芙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沈寂像是在同她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冷和轻的兀自说道:“你头上的那支簪子是我刻的,但我刻得不好,所以你不喜欢也在情理之中。
这没关系。
替大娘抓完药后还剩下一些钱,你喜欢什么样的首饰,可以自己亲手挑选。”
“……你亲自刻的?”
嗓子里仿佛堵住了什么东西,谢青芙只说出五个字来便再也说不下去。
沈寂仍旧背对着她,周围有撑着纸伞的百姓踏雨而过,伞檐淌落微冷的雨滴。
谢青芙咬着嘴唇,用力摇了摇头:“你用心刻出的东西,我却弃如敝履。
你明知道无论你给我什么样的簪子,我总是会挑刺的。”
顿了顿,垂下眼睫无力道,“我……就是这样的人。”
沈寂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身望着她。
雨水顺着纸伞的边沿流淌而下,带起微微寒意,沈寂的声音像那雨水一般,泠泠响起,却又沙哑不堪:“并不是你的错,只是我刻得不够好。
在这首饰店里,总能找到你喜欢的,比我刻得要好得多的簪子。”
他根本不肯听她的话,仍旧一味的替她开脱着。
谢青芙心中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低着头,将眼泪慢慢的又憋了回去。
她随着沈寂一起走进那家首饰店,掌柜的是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女人,望见沈寂身上的一身青衫与谢青芙微微发红的双眼,她将眉毛微微的蹙了起来。
常年浸淫在生意场中,看过的客人实在太多。
只看一个人的打扮,她便能立刻判断出这人是否能买得起那些值钱的首饰。
进店的这两个人,她连上前招呼都懒得动作。
谢青芙停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她看着沈寂走到柜台前,像是要对掌柜的说些什么。
只是下一刻,背后便忽然的伸出一只手来,抓住她的手向外拉去。
谢青芙刚要低呼,便被那人捂住了嘴巴。
车夫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小姐,是我。
老杨。”
谢青芙猛地停止了挣扎,视线仍旧望着柜台前身形单薄的沈寂,身体却已经被拉着向外走去。
掌柜的懒懒抬眼望见了她被人带走,只是短暂的一瞥,却又低下了眸子,像是什么也不知道般,继续同沈寂心不在焉的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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