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来了几次都进不了门槛,久而久之也就不自讨没趣了。
哪知,岳银姑娘突地得了急病,每日里昏昏沉沉盗汗痉挛不止,眼看着就要归天。
云游方士路过听说,探视了一番就开了药单子。
其中最主要的一味就是清明节的正子时分的牡丹花魁的蕊心做药引。
小女原身乃白鹤羽,修炼三百多年,偶然一次化形下山听的了牡丹园主人甚是会了得,就随着姐妹们一起在那园中落了根。
我开花那一日正是清明时分,公子对岳银姑娘旧情难舍,遂送了我去,弃了花瓣花梗拿了花蕊反复煎熬十遍入了药。
小女修炼多年,早已脱了原身,自然不怕这些,干脆就此栖息在姑娘身子里面,想着她老去之后我再另寻了一牡丹花卉重新附身即可,就当回报公子苦心照料白羽多年的恩情。
哪知……”
西鸾点头:“哪知。”
红线叹息:“哪知!”
狄隽看茶:“……”
“哪知岳银小姐知晓公子的花救了她,不但不感激还讽刺公子痴心妄想,要凭着这一点恩惠就想迎娶美娇娘,让岳老爷赶紧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婆家,断了公子的心思。
又让人去砸了牡丹园,幸得姐妹们还在园中,保得了平安。
岳家见园子有事,怕公子乱嚼舌根,索性让人打了他一顿,警告了一番才罢手。
公子在病榻上没个人伺候,我出不去,又恨岳家人心狠手辣,所以……”
西鸾点头:“所以。”
红线掩眸:“所以!”
狄隽喝茶:“……咕噜噜。”
白羽深深吸入一口气,面上那愤恨不甘不平厌恶都淡淡消散,缓缓布上一层义无反顾地坚定,似被暴风雨雪侵打过后的花骨,花枝弯了,花叶残了,花瓣坠了,花蕊也依然挺直绽放高傲宁折不屈。
“我在她行走绣楼之时,小小的动用了法术从楼顶滚落,岳银魂魄顶不住身子的虚弱残破,当夜三魂七魄就消散去了大半,我就趁机侵占了身子,成了岳银。”
红袖接口道:“那你为何不醒来之后就让去找你那公子呢?”
白羽苦笑:“我也想马上去找他,可哪知这富家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竟是出门不得。
忍耐了些时日,如岳银寻常日子一般,琴棋书画与人笑语嫣然,谁能知我心中煎熬万分。
后来有姐妹来告知,说是公子大好了,我才安了心,又让人送去了些补品。
姐妹每日里来传递消息,我心情越见喜悦。
直到……”
西鸾点头:“直到。”
红线委靡:“直到!”
狄隽望天:“……咳,继续说。”
“直到岳老爷说定下了亲事。
我从未想过要嫁人,当时害得岳银摔倒也只是为了小小的惩戒一番,所以,得到消息之后我惊慌了一阵。
后与姐妹们一合计,才想了相思病这个法子,据说是以前修炼成人的姐姐因为思慕男子才得的病症。
我……情愿嫁给公子,也不愿嫁给陌生男子。”
红线疑惑:“那你为何不离了这身子,重新附身一株牡丹花上?”
白羽偏过头,闭了闭眼,唇瓣开合两次,才道:“在牡丹园之时,我就已经倾慕公子,想要与他白头偕老。
一直碍于两界殊途,才硬生生压下。
如今有个机会在面前,我又如何愿意放过。”
她捂着脸,低声哭道:“我想我已经着了魔,非他不可了。”
那哭声低低转转,似最古老的葫芦丝在心底吹奏,低沉缠绵,丝丝扣扣,揪得人心都无奈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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