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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我爹提起他来总是牙痒痒的,我爹说我还没出生时候,他有一次征南诏,就是苏少银的监军,苏少银先断了他的酒钱又断了他的烟钱,老爷子那会儿身上穷得只剩下几个铜板,他骑马去另外一个小镇查看布防的时候饿的受不了,只能钻人家地里偷地瓜,还被逮个正着。
我爹每提起这段经历,总忍不住要掀桌子。
我看着慈眉善目的苏少银,心下暗自感慨一番知人知面不知心,然后作揖道:“下朝回去必定双手奉还。”
他端着架子故作冷艳的扭扭脖子,环视周围发现没人注意我们,这才低声问道,“你昨天同陛下说了些什么?”
他是陛下的亲舅舅,我自然是不敢同他说实话的,可我又不善于说谎,怕被他瞧出端倪,于是难为地说,“苏尚书,你在官场上这么久,应该知道有一句话叫做好奇心害死猫。”
苏少银冷笑一声,“我自然知道好奇心这种东西不该有,但是陛下失魂落魄成那副模样,应该是小将军的功劳吧。”
我也扬起脖子扯出一个跟他像模似样的冷笑:“当年事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在说些什么,尚书不觉得已经晚了么?”
“你……你这丫头怎么净随了你爹的犟脾气,愣是一点不像你娘的温柔!”
他有些气愤。
他的口气如同长辈一般,我软下态度,温言道,“过罢元宵我就离开长安,如非必要今生今世不再返回,如此是最好的结果。”
苏少银沉默不答,福公公在上边开始通报:“皇帝陛下驾到。”
苏少银挪步返回他自己的位置,脚步突然顿了顿,对我说道:“将你领子往上拉一拉,那种痕迹你也不知道注意些,陛下如今对你尚未死心,你倘若再如此刺激他,倘若他又犯了魔怔只怕你哪里也去不了了。”
我摸了摸脖子,什么都没有,听他这话不由的低下头只觉得好笑:当今陛下下手狠厉心思强悍,岂是我能伤害到的。
至于又犯了魔怔——
我抬头看了一眼华南屏玄衣广袖,黑发玉冠,沿着殿前长街缓缓朝前走去,他眼睛平视前方,我能看到他高耸白皙的鼻子和抿起的薄唇,侧脸看去,他的眼睫很长,浓密厚重地在眼睛上方展开,如同小小的屏扇。
冬天天冷夜长,此刻天还没有彻底明亮,宫人手中提着的宫灯也没有灭掉,颜色浅青的宫灯照亮他身上的绛色的暗纹,给他浑身增添了凌厉凛然的味道。
我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噩梦。
江行知今早青着眼圈告诉我,我昨晚哭的一塌糊涂,问我梦到了什么,我咬咬牙不敢告诉他,他拍着我后背安慰我,对我说一切都过去了。
大年初一的朝会,无非就是些歌功颂德的奏折,我脑袋里一片纷乱,不知不觉中,福公公就宣布退朝了。
华南屏垂眉看着手里一本奏折,突然道:“慢,赵小将军,你留下。”
我身子抖了抖,自从做了那个噩梦后,我竟然生出写恐惧,茫然后退一步,踩到了站在我后边胡默的脚,他好奇问我,“你怕个毛,陛下又吃不了你。”
我摇头。
胡默拍拍我肩膀,跟随大臣们退了下去,江行知遥遥冲我点了点头,示意我他在外边等我,我安心几分。
大殿官员走尽,显出些空旷的味道,我单独跪在地上,听到一阵衣服的窸窣声,抬眼看到他走到我面前,我身子居然抗拒得不由自主地发抖。
“孤放你走。”
华南屏说道。
我叩首谢恩。
他停在我面前,我能看清他下摆绣着的银色飞线绣着的火龙纹饰,我突然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但是孤是有条件的。”
我稳下颤抖的声音,道:“我会说服我爹卸掉职务交上兵权的。”
“孤毋需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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