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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醒来时,只觉得胸腹一股暖热,像是每次月事来了,躺在他怀里醒来的感觉。
碰到手边浓密的头发,之后是他面上粗糙扎人的胡须,知觉慢慢清晰起来。
可病后第一次恢复意识还很虚弱,舒搞不清为什么会躺着,躺在哪里,子律为什么不睡在身边。
所有的感觉,就汇成一个词---子律。
沿着他颈后轻轻抚摸,好像安慰他,摸到衣领又停住了,睁开眼睛,自然而然望向唯一有光亮的窗外。
舒认出来医院病房,认出了身边床头柜上的药瓶和纸杯,然后是饭店里发生的那些记忆。
那时候疼了一下,或者是一阵。
抓电话的时候,见到自己手上的血,心里一闪而过的害怕,求生本能让她不顾一切按下通话键,接通了电话。
舒记得那一刻,听筒从手里掉了出去,意识很模糊,脑子里除了死,只剩下他不在身边的恐惧。
他昨晚疯狂时扭曲而快乐的表情,他留在耳边热烈而霸道的宣告。
他提到了结婚,而她还隐瞒了孩子的事。
衣领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是挨在自己腹部的手,舒本能的抓了一下,没抓住,子律已经从她手边擦过,直起了身子。
床边的灯亮了,打破宁静的夜色,没法逃避,正好撞上彼此的眼睛。
都瘦了,熬得全无精神。
子律眼睛里都是血丝,头发乱蓬蓬的,像是老了几岁。
可他近在咫尺的面容上,舒没找到一丝以往的热情。
似乎是一张镇定冷然的面具戴在他脸上,什么表情也不明显,都不是她熟悉的。
难道是……
只是与舒对视,问她的勇气就消失殆尽。
见她病成现在的样子好不容易醒了,子律除了心疼就是自责。
她也许还不太清醒,抓了两次想碰他的手腕,都被他多过去了,空空的落回被子上,迷迷朦朦的眼睛里很快浸满了泪。
从没觉得她那么敏感脆弱,现在知道了,子律更张不开嘴问。
转开脸,拿起床头柜上的棉签沾了杯里的水又送回到她嘴边,一点点沾湿,不去看她的眼睛,就是流泪了,他不许自己心软。
舒想说什么,手又试着去碰他,这次抓住了,可他去桌边取东西,握不住只好又松开。
像每次完成雕版一笔笔细雕琢那样,子律把她嘴唇上每一丝纹路都照顾到了,放好东西,坐回到椅子深处,一言不发的等在那儿。
等着,等着,等得舒眼前一层又一层的泪,透过泪发觉他眼圈异常红,眼神却是冷的,有恨,有怨,也有很多她从没见过的东西。
刚伸出手,还没有碰到,他毫无预警的肃然起身,甩甩头离开了病房。
生普洱(下)————间隔
在门口坐到天亮,子律没再进病房。
快进黎明时交接班的护士进去查房,他迟疑了一会儿,想想舒可能又睡了,最后决定不进去打扰她休息。
在原地站着又发了会儿呆,终于迈出了一步,确实想着彩色线条指引的方向,走出了临时观察病房长廊。
住院处的大门开了一夜,偶尔有探望病人的家属进出,手里捧着花。
子律过去扶着金属把手,沿着转门旋转的路线转了两圈,还有点犹豫不决。
周而复始的走,踟蹰之后还是踟蹰,直到门猛然停下来,面前时清晨的布拉迪斯拉法,终于定下来,薄薄的雾气,微凉的空气让他整个人清醒起来。
手插进口袋里跨出一大步,沿着指引病人的彩线,一步步走向大路,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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