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如旧躲在廊柱後面小声叫著。
想将花开唤到自己身边。
然而乐曲声突然变大盖住了他的声音,陶如旧尝试著绕到那白影的身後,伸手想要去够秦华开的衣袖。
可是他却阴差阳错地碰到了白影的肩膀,那感觉,坚硬地像是敲在了墓碑上。
白影僵硬地一点点扭头,左手抓住了陶如旧的手腕。
它的手冰冷,如同粗糙的皮革。
陶如旧想要甩脱,却对上了它在月光下一览无余的面容。
那是用白银浇铸而成的,毫无表情的脸。
一张白银的面具,冰冷地覆住它的上半张脸,只余出幽深的眼瞳,阴鹜般的目光。
陶如旧睁大眼睛,他是认得这半张脸的。
好像是凌厉。
黑发而非金褐色、戴著面具而非墨镜的凌厉。
就在“凌厉”
牢牢抓住了陶如旧的同时,台上的乐曲戛然而止。
面目模糊的戏班成员放下了乐器,静坐在折凳上,就连戏台子上那对死人戏子也僵直了身子直直遥望过来。
死寂中,汩汩的流水声变得清晰。
并且化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叩叩叩。
中庭的腰门被井水拍响了,门板剧烈晃动,井水从门缝里流到前院来,汇成一只大手的轮廓,在地上摸索著。
“有人吗……有人吗…”
半空突然刮起了异常咸腥的海风,夹杂著粗硬的沙粒打磨著周遭的一切。
月光黯淡下去,一切都开始退色。
死人好像蜡像一般融化,成为两道暗红色的液体流回棺木中,戏班子的人打开门走进中庭那漫过头顶的井水中。
翠莺阁的建筑与帷幔都开始腐烂,被沙粒打磨得越来越小。
空气中开始飞舞著蜡油、井水、沙粒与木屑的碎片,让人睁不开眼睛。
紧紧捉住陶如旧与花开的那双枯骨般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过。
又是一阵狂风,中庭的井水冰凉而汹涌,大手变成了巨大的漩涡,卷起地上三具棺材朝陶如旧打来。
眼见著血红色的蜡油倾倒在自己身上。
青年高声叫喊,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梦,黑夜已经过去。
窗户外面的天空微露著淡淡晨光。
戏班子们吊嗓的声音咿咿呀呀,入梦而来。
陶如旧疲惫地揉揉眼睛,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凌厉带著银质面具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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