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麽?”
凌厉点了点头,找了张凳子坐下。
看著蕲麟魄将门反锁了,又检查了一遍窗户。
沿著墙角四周划下法阵──凌厉看懂了,这是隔绝灵体的阵法。
法阵内外的灵体无法流通,从而防止陶如旧的魂魄散开。
蕲麟魄布完了法阵,口中念念有词,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回到桌前在四个角上各点了一只蜡烛。
屋子里顿时明亮起来,凌厉看见蕲麟魄将一手轻轻地移到了陶罐上,另一手摸出一盏小铜铃来。
“太微玄宫,幽黄始青,内炼三魂,胎光安宁,神宝玉室,与我俱生,不得妄动……”
快得几乎听不清楚的制七魄咒法之中,蕲麟魄用手在陶罐上轻轻比了几个字,然後慢慢揭开盖子。
凌厉目不转睛地看著,陶罐里隐约飘出了一缕寒气。
在八月湿热的空气中凝成移到白烟,缥缥缈缈地散开,然後蕲麟魄铜铃一振,瓦罐顶上犹如绽开了一朵雪白的莲花似的,探出一只手来。
陶罐不过寻常花瓶大小,里面却好像是一个另外的世界。
那只白得透明的手慢慢地从罐口伸出来,仿佛是生长在陶罐里的一只动物,听到了蕲麟魄的召唤,慢慢探出来看个究竟。
那的确是陶如旧的手。
凌厉记得陶如旧的手腕上有一块硬币大小的浅色痕迹,听说是幼时伤口愈合後留下的。
此刻,同样的痕迹出现在了这只苍白的手上。
是陶如旧的魂魄,慢慢化作人形,从陶罐里爬了出来。
“若欲飞行,唯得诣太极上清;若欲饥渴,唯得饮徊水玉精……”
蕲麟魄低沈的诵念声中,那只手在半空中慢慢地摸索,然後下垂碰触到了桌面。
紧接著头颅与双肩也慢慢地从陶罐里探了出来。
同样苍白甚至是半透明的脸庞,紧闭著双眼,没有半丝表情,却更显得阴柔而秀致,像活动的水晶雕塑。
这让人不自觉地联想起了蛹中新化的蝴蝶,柔弱而潮湿得经不起碰触。
蕲麟魄看著陶如旧一点点从罐里出来,口中的咒语一直没有停歇。
手上的铜铃时不时地摇晃一下,似乎是在引导著魂魄走向身体的方向。
陶如旧依旧紧闭著双眼,而人已经完全从陶罐里爬了出来,他浑身赤裸,只裹著一层古怪的白霜,而白霜下面的肌肤上,隐约还可以看见或青或紫的瘢痕。
凌厉下意识地皱了眉,那每一道痕迹,都是一个对於他的嘲笑。
魂魄回归的过程并不复杂,两个小时前方才初窥法门的凌厉,只是目不转睛地看著陶如旧的魂魄走过小半间屋子的距离,在铃声中变得透明而缥缈,慢慢与床上的那具实体融合到了一起。
“好了。”
蕲麟魄总结道。
整个过程不到十五分锺。
咒法与铃声停止之後,整间小屋内立刻变得鸦雀无声。
蕲麟魄在陶如旧身上画了定神收惊的符咒,方才将灯烛熄灭,又让凌厉将门窗与白炽灯都打开。
屋外的天空已经呈现一片藏青,尚算清凉的穿堂风拂来,替换了这几天小屋内久不流通的污浊空气。
蕲麟魄揉了揉千余年未曾活动的腿脚,走到门口作些调息;回头的时候看见凌厉已经坐在了陶如旧的身边。
“他有呼吸了……”
男人伸手贴近陶如旧唇上,“身体也暖了过来。”
蕲麟魄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他身体本没有什麽大碍,魂魄回归之後,最多半个时辰就会醒来。
你不妨叫叫他的名字,看他有没有反应。”
凌厉点了点头,立刻准备俯身去试著将青年唤醒;然而简单的三个字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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