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珍珠低声问道:“风将军呢?”
严明觉得此问无头无脑,照实答道:“仍在刑部。”
安顿好素瓷,已近午时,乘着小轿往城中赶,平远茶楼的大字旌旗在前方招摆。
沈珍珠思索半刻,叫唤停轿。
严明过来问询,沈珍珠望着茶楼道:“本妃有些口渴,意欲上茶楼一饮,严将军今日辛苦,且一同上去,可好?”
严明后退一步,连连道:“严某不敢,严某在旁侍候王妃便是。”
沈珍珠微微一笑,走上茶楼,严明紧紧跟上。
凤翔郡兵丁太多,一般百姓不敢随意出门。
这茶楼生意惨淡,环顾二楼,只有一人背向而坐,慢悠悠的喝着茶。
听见身后脚步响动,回过身来,正是默延啜。
严明没料到在此地遇到回纥可汗,不由愣住,随即抱拳道:“原来可汗也在这里,严某有礼了。”
默延啜轻瞄他一眼,并不答话,淡淡对沈珍珠道:“镇国夫人也来了?”
沈珍珠只得还礼:“可汗安好?”
默延啜笑谓:“殿下如今益发谨慎,连喝一盏茶的功夫,都着人看着王妃。”
说话间,小二已上楼来,问沈珍珠要用什么茶。
默延啜道:“真是恰逢其会,本汗王正有一事,想与王妃商谈,这位将军,可否烦请回避?”
沈珍珠本意就是要严明在旁,以免李俶知道后妄加猜疑,道:“事无不可对人言,严将军何需回避,但听无妨。”
默延啜道:“若这事涉及国事、隐密,可否让他知道?”
“若涉及隐密,可汗怎能与我在此商谈?该重觅妥当之所,再作商谈。”
“然则王妃认为何处是妥当之所?是山野无人之地,还是行宫大内,甚或殿下之元帅府?王妃虽为镇国夫人,似乎大唐皇帝陛下也未予你参议政事之权。”
“既然如此,可汗还要与本妃妄谈国事,是置本妃于何地?”
他二人针锋相对,严明在旁听得一头雾水,他知沈珍珠本就是李俶与默延啜共同救回,沈珍珠安全不必妄自担忧,何况任王府左卫率多年,早已悟透世上事何谓该知,何谓不必知,何谓三缄其口、力避嫌疑。
当下抱拳道:“严某退避就是,王妃,某在茶楼外等候。”
不等沈珍珠同意,已咚咚咚走下楼去。
默延啜座位与沈珍珠远远相隔,慢慢的自倒一盏茶,品尝半晌,见沈珍珠茶到开饮,方开口说道:“叶护虽非我亲生之子,这两年来,我已视他为亲子,教他育他。”
沈珍珠听他无端提起叶护,不知何意,只听他讲下去。
“但是,我宗族中人对叶护都多有忌惮,担心移地建年纪幼小,叶护假以时日,羽翼丰满,危及移地建之位。
故而他们对叶护素来处处节制为难,他小小年纪,却明事理,一直忍气吞声,不与他人计较。”
沈珍珠纤手轻弹茶盏边缘,发出叮叮脆响,道:“这本是多虑,可汗春秋正盛,莫说叶护,就是回纥一草一木,都在你指掌之下。
如今我大唐皇帝陛下,不也不放在你眼中么?”
默延啜倨傲一笑,道:“你是在怪我昨日不亲自觐见你们皇帝陛下吗?珍珠,这正是我今日约你来想说的,王朝争霸,流血杀戮,都是我们男人之事,我不愿你参与其中。”
“原来你是怕我对叶护施以压力,妨碍可汗你进取中原之大计!”
沈珍珠放下手中茶盏,似笑非笑。
“我为一国之君,必得为子民谋取最大利益,我只望你能体谅我。
更该体谅叶护,我予他机会建立功勋,若此次远征不利,他回王庭后更难以立足于宗族之中,他毕竟认你为义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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