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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一次,当安眉从空茫的无意识中蓦然惊醒时,她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她的魂魄只昏睡了八天,当她的身体在蠹虫的操纵下全力以赴于某一件事时,她听见了一声令她熟悉又陌生的痛呼——于是她动作一僵,跟着肩头猛然遭人痛击,剧烈的疼痛就逼得她不得不提前醒来。
嘈杂混乱的局面乍然将她包围,使她混沌的头脑越发茫然——她看见许多官兵,还有许多攥着兵器衣着褴褛的劳役,而她自己手中则提着一把长剑。
安眉低下头,看见银亮的剑身上正有血迹蜿蜒而下,一滴滴落在她黑色的鞋面上;顺势她又在地上看见了方才痛击她肩头的武器……那竟是苻长卿的手杖。
“不……”
安眉惊惶地抬起头来寻找苻长卿,涣散的目光茫然四顾,却除了向她攻来的士兵外什么也看不见。
她锵地一声丢下手中的长剑,任由郡府的衙役蜂拥而上将她拿下,在被五花大绑前她莫名觉得眉间有些瘙痒,于是忍不住抹了一把脸,却抓下了满手的鲜血……
第二十七章
六神无主的安眉被关押进郡府大牢后,混沌的神智在空气闷湿与麻绳紧勒的折磨下,终于渐渐清明起来。
直到现在她都不清楚自己做过些什么事——她怎么会出现在混乱的郡府内庭,手中还提着一把剑?她手上的血迹是谁的?为什么苻大人的手杖会丢在地上?
那么苻大人呢?苻大人呢?
安眉心中的不安像涟漪一般扩散,她的双手被反剪着绑在身后,于是只能膝行到木栅栏边,伸长了脖子呼唤狱卒:“差爷、差爷,请问苻大人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听见喊声的狱卒晃荡着腰间钥匙踱步走了来,不耐烦地眈了安眉一眼,挖挖耳朵道:“喊什么?刚刚你不是刺了他一剑嘛,接着他就被苻家的死士抢回去救治了,活不活得过来另说。”
安眉一听这话便怔怔呆住,下一刻又期期艾艾地哭起来。
狱卒皱着眉看她哭哭啼啼,不禁厌烦道:“刚刚劫狱时不是挺狠的嘛,怎么这会儿倒怂了?是不是害怕刺史他活不成你也要掉脑袋?得了吧,你劫狱本就是个死罪!
还好只让你们这帮乱匪救走了一个小头目,作乱的主犯还在地牢里押着……”
安眉呜呜咽咽地摇着头,五花大绑的她脖子上有根绳圈与背后的双手相连,使她一边哽咽一边咳嗽:“不,是我该死,我怎么就那么糊涂呢……”
“人嘛,一时都难免个糊涂,”
狱卒见安眉哭得实在可怜,终于叹了口气唏嘘道,“安师爷,咳,我就先这么称呼你吧——你说你跟着苻大人好好过日子多好,过去成天看你往大渠上跑,也不知道原因,今天才晓得原来你是劳役们施在刺史身边的美人计……啧啧,其实酒肆里的胡姬漂亮多了,苻大人也真是……”
安眉没办法擦拭眼泪,只能垂着头盯住地面,泪眼模糊地听着狱卒有一搭没一搭的陈述:“你等着吧,什么时候苻大人醒了,就要开堂审讯你了。
哎,到时你可有苦头吃了,苻大人是有名的铁面无情。
不如你今天就老实点,天黑前我替你松了绑,不然到了明天你就知道厉害了……”
安眉低着头没有应声,直到狱卒无聊地转身走远,她也仍是伏在原地不停掉泪。
疲惫使她麻痹的双手不自觉地后坠,于是脖子上的绳圈勒得更紧,使她呼吸都有些困难——然而安眉不挣不动,觉得一切折磨都是自己罪有应得。
接下来的每一天都像度日如年,安眉天天茶饭不思,只顾着向狱卒打听苻长卿的消息,整个人憔悴得活活瘦下一圈。
被安眉闹得不胜其烦的狱卒终于在三日后从郡府内堂得到消息——苻长卿已安然醒来,而安眉将在隔日被提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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