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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绫抬手,使劲擦干了腮边的泪水,朦胧月色,透过窗缝,静静流淌过他鲜红,颤抖的身体,他伤痕累累,早该无力动弹,却固执地蜷缩在墙角,固执地不让她查看他的伤势。
她刚把他扳过来一点,他就拼命往里缩,他赤身裸体蜷缩在墙角,从脖子根,一直蔓延到他脚底心,不知不觉就烧起了一抹滚烫的晕红。
他光着身子抱着她跑了一路,路上不知道羞耻,进了车子,反倒害起羞来了。
她推了他一把,俯身毫不犹豫吸上了他后背的伤口,她将扎进他血肉的暗器一一吸出,从包袱里拿出一瓶金疮药,刚要给他上药,他却突地伸手一拉,抢走她身下的被褥,二话不说就将自己从头到脚,连根头发丝也不剩,统统蒙进了被子里。
他刚刚伸出手来抢她的被子,她见到他煞白的脸色,满头的大汗,早已隐隐觉察,他一定是旧病复发了。
和上次一样,他每次发病,都不喜欢别人,特别是她在一旁看着,她留在这里,只会给他惹麻烦,她不仅帮不上他半点忙,还会让他不自在。
她掀开窗帘,望向窗外,果不其然,他在半路发射的信号弹,终于起了作用,密林之中,已经有好几道黑影在迅速朝马车靠近。
她方才已经为他把过了脉,幸亏他内力深厚,武艺高强,那些暗器,进他身子都不深,他脚上被烫出了十几个水泡,身体里的宿疾稍稍发作了一下,这些都不碍事,只要休息几天,好生调理着,他的身体,马上就会复原。
那些人,会帮着她照顾他,给他上药,而且,绝对不会像她一样,老是给他添麻烦。
她想到这里,低头长出了一口气,隔着被子,使劲亲了他一口,掀开帘子,便要跳出车外。
她的脚,刚刚沾上地面,他沙哑无力的嗓音,立即透过被窝,追出了车外:“你上哪去?”
她唉声叹气,将怀里的蜜饯、酥糖一包包放在他床头,如果她没猜错,其实他也喜欢吃这些东西,要不然他就不会走到哪都带着它们。
其实他并不是给她准备的蜜饯、酥糖,从一开始,他就是留着它们给自己吃的。
因为她强要跟着他,他才把这些东西分给了她。
她掏空了怀里的小食,刚要告诉他,她会回驿站去等他,他仿佛觉察到了什么,没等她开口,就先把脑袋从被窝里探了出来:“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让你留下来。”
她回过头去,满脸诧异地望向他,他虽然把脑袋从被窝里探了出来,却依然面朝着墙壁,并没有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他这是怎么了?不是他要赶她走,不是他不让她留在这儿的么?怎么,她现在真要走了,他却提出条件,要留她了?
她眯着眼睛,细看他乱糟糟的头发,烧成粉红色的脖颈,她望见他涨得通红的耳垂,终于再也掌不住,在他身后,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
她这个夫君,狠起来手下无情,逢人便杀,让人光光看着,便全身泛寒,心底发憷,但是她知道,他其实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小孩子脾性。
他爱吃蜜饯,爱吃酥糖,但那些都是三岁小孩,或是她这样爱吃甜食的女子才会吃的东西。
他想要什么,从来也不会明着说,非要倒过来,就比如,先前在客栈的时候,她早就看出他想让她留下来,可他却偏要赶她走,现在她真要走了,他又拐弯抹角要她留下来。
她站在他背后,一边给他掖被子,一边柔声细语问他:“什么条件?”
她话音刚落,他就像早就等着她开口一样,立马接了上来:“第一,别再指着我的鼻子说话,第二,别再往我脸上喷唾沫,第三,把你的手从我的屁股上挪开。”
他说完这三件事,扬起手来,拉起被子就把脑袋埋回了被窝里,只留她一个人站在车外,哭笑不得地看着墙角裹得像个粽子的他。
她还以为他想说什么,这叫什么事?不准捏他的屁股?他是她的夫君,她想捏他哪里,就捏他哪里,她不仅要捏他的屁股,还要捏他屁股前面更好捏,更可爱的小玩意。
她趴在他肩上,一脸怪笑着把手伸进了被子里,她刚刚摸到他的小腹,马车却猛一颠簸,吱呀一声停了下来。
她掀开窗帘,往外一看,恰好看到李云殇满面焦急,忧心忡忡地朝她赶来。
他怎么来得这样快?这下可好,她就是真要走,也走不成了。
她见到李云殇脸上虚伪,恶心的忧虑,虽然极想一巴掌扇到他脸上,但当她低下头来,看到被子里旧病复发,瑟瑟发抖的寒虞,她硬是将内心滔天的怒火强压了下来,隔着窗户,一脸媚笑着朝李云殇伸出了右手。
他对他们所作的一切,她绝对要一样不拉,统统还在他身上。
她笑得妩媚,纤纤玉手,更是柔若无骨地搭在了云殇肩上,她刚刚摸了把云殇的面颊,便惊觉自己整个右臂,一阵分筋错骨般的剧痛。
她低头,满脸狐疑地捶了捶自己肩膀,她身上并无宿疾,肩膀之上,更无旧伤,何以突然之间,隐隐作痛?
她抖了抖胳膊,继续将右手轻柔地抚摸在云殇面上,这一回,她肩头的剧痛,闪电般便蔓延到了她全身。
她猛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从脖子,到肩膀、腰、大腿、小腿,周身上下,所有大穴,不知何时,都重重嵌上了一颗蜜色的酥糖。
蜜色的……酥糖?
她微微一怔,扭头恍然大悟地望向卧在车角的寒虞,果不其然,他身边装酥糖的纸袋,此时此刻,早已破了一个大洞,数十颗蜜色、香甜的酥糖,正骨碌碌滚在他咯吱作响,握得死紧的右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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