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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凌冱羽早已深得进退之要,乍看之下一往无前的剑势,实则却仍留了三分余地。
眼见景玄侧步避开,他右腕一转、身形一退,便有如鹰袭一击不中复归于空,毫无滞涩地撤回剑势避开了那意图沾身的双掌。
一切只是在电光石火间。
在旁观的山庄弟子眼里,两人根本只是一个错身调换了位置,却哪像是已经过了一次险之又险的交锋?但便是这一招过去,景玄原先仍存着的一分不经心却已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临大敌的凝重。
本以为凌冱羽仍在一流水准徘徊,不想今日一试,方知这个本只是于江湖一隅学猴子当大王的青年竟也有了一流顶峰的顶级高手实力……该说不愧是黄泉剑弟子么?
自是观城中之势,己方此次的行动竟似全入了对方算计。
如果不能用最快速度拿下凌冱羽,难保不会引来西门晔等人的夹击,若因此折在这里,可就得不偿失了……思及此,景玄心中退意复起、眸光一转便欲觅条脱身之道,怎料便只这一瞬分神,那抹凌厉的乌光却已二度间隙而至!
景玄虽打方才便惊觉自个儿有些托大,但却是直到此刻才真正理解他自以为能随时走脱的想法有多么愚蠢——但他能成为关清远这些年来赖以筹谋立业的心腹,自然也是当断则断、懂得审度时势之人,见眼下不解决凌冱羽势必难以走脱,便也暂时敛了逃遁的心思,收摄心神专心应付起了眼前的人。
两人都是实力居于一流顶峰的高手,又是事关生死的交锋,自然不是三五招就能解决的事儿……只是景玄本自忖经验丰富又有枯海诀功法之利,就算一时半刻拿不下对方,也必能保持着相当的优势,不料凌冱羽应变之佳竟远超乎他预期,不仅未曾被他几度刻意露出的破绽所欺,更总能在他变招之后及时撤出以免枯海真气沾身……虽说如此一来,青年每次出手都难以组织起连续的攻势,可其走的本就是凌厉快疾的路子,便是一击不中便即退去蓄势重整,亦不至于对其战意心神造成影响;反倒相较之下,景玄不仅连连出手却都未建寸功,更觉自个儿的一招一式仿佛都受了对方牵制,心下隐隐起了几分惊疑……他本就是被逼着打上这一场的,如今又出乎意料的处在了下风,自然让整个精神气势较之对方弱上了几分。
——可他又如何能不惊、如何能不疑?
如果今日面对的是已触及宗师门槛的白冽予,这种处处受人挟制的情况倒还能理解。
但他眼下对着的可是近年才刚晋身一流顶峰的凌冱羽啊!
更别提对方与其说是看穿了他出手的气机变化从而加以对应,还不如说是对他的出手招式有所了解,从而推断出后续的攻势并加以应对躲避……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景玄反手一个勾带抬掌击向青年肩头,心头的不安却在对方又一次知机闪避后越发加深了几分。
观凌冱羽的动作,简直就像是曾与一名精通枯海诀及海天门诸般招式的高手对练拆招过一般,不仅对应的招式变化和连接十分熟练,甚至还偶有针对特定招式而起的克制之法,让他几度险些栽在了对方手里……问题是,当今天下间,修习枯海诀且又通晓海天门诸般招式的,当只有师尊、他和莫九音才是……难道是莫九音亲自出手同凌冱羽喂招的么?又或者……
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修习枯海诀,且又通晓海天门诸般招式,更同凌冱羽亲近到愿意这般出手相助其锻炼的人?
尽管清楚后头的那个猜测怎么想都似无稽之谈,可思及己方多年谋划毁于一旦、却到大败亏输至斯亦不见师尊出手力挽,心下疑虑便怎么也无法排除……眼见凌冱羽反手又是一剑刺来,景玄旋身飞退堪堪避过,试探性的一句却已再难克制地自唇间流泻:
“白冽予不思如何突破宗师境界,却来煞费心思地帮你喂招锻炼?真不知该说他是好算计还是舍本逐末、愚蠢至极。”
“夏虫不可语冰。
景兄自身多年来无有寸进,又如何能与我师兄相比?”
凌冱羽本就有着一副玲珑心窍,眼见景玄连番受挫之下气势已弱,却还分出心思提及这些,哪好不知对方有意试探?他得白冽予多年熏陶,深明攻心之要,当下顺着对方试探的言词予以回敬,手中剑势更是陡然加剧,却是将原先预留应变的三分余力减到了一分!
听凌冱羽不仅未曾否认白冽予喂招锻炼之事,言下之意更似其人已突破宗师境界,对心下本就有所猜疑的景玄自不啻于平地惊雷,只觉先前记忆中有过的种种迹象纷沓而现,最终拼凑成了一个他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信的惊人真相——
可凌冱羽的剑,却也在此时攻了到。
便在他因那过于惊人的发现而深受震慑之际,青年原先细水长流的攻势已然转作滚滚洪流,竟就这么趁他心神失据之际破了他的防守!
饶是景玄已惊觉不妙匆匆抬掌反击,可原先总是尽可能避免他双掌及身的凌冱羽却不仅未曾躲避,反倒还舍下最后一分余力挺剑刺向了他心口——便在他仅来得及用上三分力的掌袭上青年左腹时,对方剑上的那抹乌芒,亦已彻底没入了他心口。
感受这自左胸传来的剧烈疼痛,望着前方因同样挨了一掌而微微苍白了脸色的青年,景玄颤抖着牵了牵嘴角,神情间已然带上了几分自嘲:
“想不到我……竟会被你所欺……栽在你的算计之下……”
之所以会有此言,自是将青年方才的那句回答当成了刻意乱己心神的伎俩所致……明白对方的想法,凌冱羽心下几分怜悯升起,却终还是带着些许恶意的痛快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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