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很长的时间,谢宜都不曾再在梦中见到他们任何一个人了,记忆中的模样逐渐模糊。
而自己大概也没有长成他们期望的样子。
谢宜站在阁门口,没有跨过那道木槛。
掌心被轻轻捏了捏,谢宜从思绪中回神,温雁淡淡笑着看她。
伤痛不会随着报仇的快感而消散,而沾染的血腥却会在报仇之后变得更加浓烈,他知道她因此畏惧踏入此地。
他说道:“没事的,进去吧。”
谢宜轻呼一口气,握紧温雁的手,进入香阁中。
祭拜上香之后,谢宜跪坐在蒲团上,抬头看着那些香雾缭绕的牌位,她其实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人死入土,就此泯没。
活着的人做的一切,或是念想,或为寄托,也有其他……
母后、舅舅,师家没有罪,毁了师家的人付出了他们应有的代价,她闭上眼睛,惟愿你们安息、安宁。
还有……
我遇到了一个很喜欢的人,他很好,即便未来难以预卜,但也带他来见一见你们。
……
他们没有在陵园久待,今日得回皇宫了。
马车行驶在道上,林中的树木发出了嫩绿的新芽,风还有点冷。
谢宜放下车帘,问温雁:“方才在香阁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两人自进了那里,都没再开口说话,温雁只是静静陪同在她身旁,谢宜心里思绪万千,他大概也在想了些什么的,她好奇。
“我很高兴你带我来这里。”
温雁抬手给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十多年了,谢宜不会因为师家的事情悲恸大哭,甚至于悲伤的情绪都不会轻易流露,但痛苦依然存在,经久不消。
“你不是一个人。”
他柔声说,“不要觉得只有自己一个人。”
谢宜怔愣一瞬,笑答:“我知道。”
马车驶入城中,人流熙熙攘攘让马车的速度变缓了许多,谢宜倚着木窗,没有掀起帘子,只透过缝隙,见街边商贩吆喝,百姓来往。
她轻声说道:“边界快要不太平了吧,帝位交替,诸事繁忙,本是最好的时机,但周国却不好在丧期内打过来,现在那边怕是蠢蠢欲动了。”
温雁无声讽笑,程烨的心思,昭然若揭,可他偏偏就得寻一个虚伪的壳子套住它。
温雁侧头看她,说道:“无端撕毁盟约,挑起战火,周国皇帝惧后世史书记他一笔,所以他会找一个合适的出师之名。”
“和亲公主已在靖国丧命,若是质子身死,周国正好以此为由出兵来犯。”
谢宜思索说道,“但即便保下了程寄知,也不可能遏止周国来犯。”
以质子身死为名,是最简单省事的方法,可若此法成不了,周国那边自然还有别的计划。
温雁询问:“你想保他?”
“我与程寄知并无交情,但也算不上有仇怨,既然结果不会变,何必再添上一条人命呢。”
谢宜往后轻靠,闭眼长吁一口气,“我只恐他们会有难以预料的谋划,让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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