笞杖毫不留情,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孙羊身上,顾霖在旁边看着,心脏随着笞杖打在肉体上的频率快地跳动起来。
他看着趴在长板凳上的男人面容从原先的红润到苍白,最后到青白,对方臀部上的衣物慢慢渗出红血,然而,坐在上头的通判仍没有喊停。
孙羊的嘴被衙役用布巾堵住,顾霖起先还能听到对方的惨叫声,但十杖之后,对方昂着的脑袋慢慢垂落下去,再也不出任何声音了。
二十杖满后,孙羊如同死尸一般趴伏在板凳上,通判看着下头只剩下半条命的男人,冷漠道:“将孙羊关入大牢之中。”
接着,通判的眼神从顾霖身上扫过,拍下响木道:“退堂!”
通判离开公堂,顾霖也被衙役送到官府门口,他刚踏出官府大门便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少年。
“顾叔!”
郑颢在此处等了好一会儿,即便有八分把握通判会放人,但他不确定对方会如何放人。
是将顾叔全须全尾毫无伤放出来,还是将顾叔磋磨一顿再放出来?
所幸看着身前脸色尚好,行动自如的年轻哥儿,郑颢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站在顾霖面前。
“小……”
顾霖的话还未说出口,郑颢神情微肃问道:“顾叔你有没有受伤?”
见对方微绷的神情下蕴含着焦急,顾霖吞回原先的话,安慰道:“我没事,刚才衙役就要落下板子时,便有人闯进来阻拦通判了。”
说到这里,顾霖看着身前的少年,脑海里划过一道光。
顾霖问道:"
小颢,是不是你想办法让通判大人放我离开的?"
原先通判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想给顾霖定下罪名,但那人闯进来同对方低声说了几句话后,通判转眼就改变了态度。
没有出官府前,顾霖以为是赵嫂子他们找方继越帮忙才把自己捞出来,当看到郑颢前来接自己,联想到通判前后的变化后,顾霖便反应过来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郑颢没有立即回答,他在仔细地察看顾叔有没有受伤,确认对方暴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伤痕后,郑颢放下心来。
郑颢道:“顾叔我们先上车再说。”
官府附近人多眼杂,顾霖点头跟着郑颢走上牛车。
进入车厢,郑颢的目光扫过身前年轻哥儿微白干的嘴唇,眉间划过几分阴霾。
他伸手,在车厢壁上抽出一个抽屉,从中拿出一个竹筒递给顾霖道:“顾叔喝些水吧。”
接过竹筒,顾霖喝完水后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顾霖将空了的竹筒放下,抿了抿湿润的嘴唇,对郑颢问道:“你快和我说说,你是怎么把我从官府救出来的?”
郑颢微移视线,目光从顾叔润泽的唇肉上挪开,而后落在对方粉白的耳垂上道:“于二成中午来府学找我,同我说了有人上好运楼闹事,以及顾叔你被衙役带走的事。”
“我当时便要回来救你,不想彭兄和甄兄他们追了上来。”
顾霖的眼睛看着郑颢,听着对方继续讲下去。
郑颢说道:“甄家两兄弟的父亲是本府知府,甄程兄听闻顾叔你被冤枉,被抓入官府后便同我一起来官府面见通判。
但当时通判正在公堂审讯顾叔,我们怕晚则生变,便立马见了通判的幕僚,对方得知甄程兄的身份后便去阻拦通判了。”
听了郑颢的话,顾霖很是惊讶,他知晓甄家两兄弟出身富贵,但没有想到二人的父亲竟然是本府的知府。
而后,顾霖生出些许担忧,对郑颢道:“这样做会不会对你们有碍,甄程会不会被他家里责怪?”
不管甄程的家世如何显赫,对方如今只是个秀才。
少年人在外仗着家里权势横行霸道,家中长辈或许不会计较,但若是仗着家中长辈的身份地位,没有分寸地去得罪官场同僚,甄程肯定会受惩罚。
郑颢微微摇头道:“我同甄程兄来官府前,甄远兄便回家中同知府大人上报此事,之后,甄远兄带着知府大人的书信过来,通判的幕僚看到知府大人的亲笔书信后,才敢进入公堂阻拦通判审讯。”
听了郑颢的话,顾霖松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没有想到知府大人这般好心,我们之前还那样说他,真是错怪知府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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