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怒,罕见的,寻常多少会劝他一句的贺御史,此时一句话也没说。
淑妃跪在地上,目光沉沉往屏风边缘处看了一眼,心下了然。
皇帝要处置宫人,她一向是不掺和、不反对的,大家都别说话,把这件事过了就行。
场面静到了极致,好在皇帝并未延伸出更大的火气来。
那个宫人被拖下去后,皇帝又和颜悦色起来。
贺宴舟心里松了口气,在应对皇上这一点,他跟淑妃都有相应的默契。
这种时候不是为宫人争命的时候。
皇帝坐回座位上,又换了一披宫人上来敬茶。
“行了,你们两个起来吧。”
贺宴舟将视线扫向秦相宜,递给她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随后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握在手中是骨节分明又柔滑细腻的触感,很小一只。
贺宴舟展了展她刚刚拽过的衣袍,动作做得和缓,指尖拂过之处似是还有点依恋。
秦相宜也缓缓站起身,往屏风更深处藏去,她将手虚虚捂在胸口处,贺宴舟便又只能看见她的背影,一截露出衣领的雪白脖颈,和引人无限遐思的背脊曲线。
贺宴舟将目光收回,往皇上那边看去。
皇上现在正搂着淑妃,二人一边调笑着,一边说些情意绵绵的话。
淑妃是真的受宠,皇帝今日受的气丝毫没迁移在她身上。
皇帝指着贺宴舟道:“他呀,现在满心等着那个叫什么王庭阳的进京了,说要跟他一起做一件利于百姓的大事,就要朕等着看看。”
景历帝指着贺宴舟说话时,语气颇为轻松,显示出他对贺宴舟的亲近。
淑妃瞥了眼贺宴舟腰间垂着的禁步,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抚着皇帝的胸口道:“贺大人做事,您还不放心嘛,必定又要给您挣个爱民如子的名声回来。”
皇帝哈哈大笑着,贺宴舟就是这样,既从来不反驳他,又能真的帮他做些扫清麻烦的事情,用起来甚是得心应手,也因此贺宴舟出于私心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只要不损害到皇帝的利益,皇帝都会应允他去做。
淑妃看了眼那张被穿堂风吹得颤颤巍巍的屏风,和它旁边站得不动如山的贺宴舟,缠着皇上道:“皇上,此处还怪冷的,咱们回宫去暖和暖和,就把贺大人丢在这儿,别管他了,让他自己回去。”
皇帝心里向来没多少事,说到什么就是什么,淑妃一搀着他往回走,他便就跟着走了。
走到一半又觉得自己把贺宴舟就这么丢下实在不好,又转过头多说了一句:“贺卿,你自便吧,回去再代朕向你祖父问个好。”
景历帝心里门儿清着呢,像贺家这样的家族,是务必要留在朝堂上的,像这种又会捧着皇帝又会干点实事的家族,是最好用的。
若真要让朱氏一家独大了,整个朝堂离崩塌也就不远了。
景历帝不管事儿,但好在,贺家是真在为百姓做实事,有这样的臣子在身边,景历帝觉得,至少能帮他扫清一些百年之后的骂名。
景历帝既然重用贺家,谁能说他是昏君呢?
皇帝携着淑妃走了,贺宴舟一直目送至两人消失在了花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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