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以为陈员外睡着了,胆子也大了起来,说话声音不知不觉提高了几个分贝。
两个女孩子在悄悄交换吃糖的经验与方法,两个男孩子听着、看着,难免眼馋又嘴馋。
陈乐舔了一遍嘴唇,推了推陈祥说:“阿哥,你还想吃糖吗?”
陈祥很老实:“再没了。”
陈乐凑过去跟陈祥耳语:“阿娘有,我看见阿娘给小二吃糖了。”
声音却是几个人都听得清晰的音量。
同龄的两个男孩子,陈乐要比陈祥早知道“曲线救国”
的道理,似乎也更懂得什么叫“借力打力”
。
这话一出,几个孩子都顿了顿,随即便明白了陈乐的意思:既然有小二吃的糖,无论如何也少不了陈祥的一份吧,下面就该陈祥出面讨要了。
可惜没等陈祥表态,陈安就出声了:“那是小二!”
语气是严厉的,意思也很明显,小二比这俩小子更有资格吃糖,别人吃糖你可以有意见,但小二吃,你不能有任何不满!
俩小子都缩回了脖子,暂时打住了关于吃糖的话题。
若是他俩谁再吭一声儿,估计陈安要义正词严地怼回去:“小二一天叼几只兔子?你能叼几只?小二给阿娘送饭送水,你送了几次?小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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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责问,谁能受得了?陈乐垂了头,都不敢往大阿姐那里看一眼,他知道即使他看了,大阿姐也不会帮腔。
人不如狗,可不就是赤裸裸的现实嘛。
对于两个姐姐,男孩子们总是畏惧多于亲近,大阿姐是能干的,话不多但很有威严,很得一家人的信任,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大阿姐唯二阿姐的命是从,二阿姐一张嘴能说会道,没人能占得了便宜,陈乐更是躲着走的,他只敢在陈祥那里找点场子。
即使如此,两个姐姐在时,他也只能化身鹌鹑。
天就这样被陈安聊死了。
陈员外的眼皮悄悄开了条缝,视线从几个孩子身上缓缓滑过。
看看陈祥看看陈乐再看看陈安,一个念头悄悄滋生。
陈家的未来他自然没指望陈乐,可陈祥那性子保不齐又是一个陈根,他的身体又这样差,三天两头熬草药,药膳更是家常便饭,饶是如此,冬天里仍是不敢放他出门的。
陈员外不说,心里不是没谱,这孩子也不是个长寿的样子。
如果陈安是男孩就好了,安静、机变,是个有脑子的孩子。
说实话,比她娘要强一些,阿七这几年是成熟了不少,可她像陈安那么大的时候,是不及陈安沉静娴雅的。
陈安身上有种千金范儿,阿七嘛,可不就是个野丫头!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看着几个孩子陷入了沉思,陈家还需要一个更健康更聪慧的接班人。
此后好几个夜晚,他都难以入眠,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仿佛看见了无限可能的未来。
古人说一念成佛,也说一念成魔,陈员外在那一念之间做出的,此后很长一段日子里殚精竭虑地去促成的决定,却成了他晚年最悔恨的事,他祈求上天能让他回到过去,回到民国二十二年的腊月二十七,将那个害人不浅的念头狠狠地掐死在萌芽状态。
可惜,上天也忙得脚不点地,根本没听到他的祷告,最终让他将这一遗恨带进了棺材里。
此是后话。
过完年,阿七检视了一遍剩下的物资,蒸馍窝头还有半蒌,应该能坚持到元宵,腌菜吃到三月是没问题的,剩下就是处理那没吃完的小半扇猪肉了。
因着过年,肉都没有腌,天气渐渐回暖,也不能放了,正月初十到十五这几天,惯例安排便是腌肉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