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才进宫的宫人,只一眼就会知道这是座有故事的宫殿。
明明占据着紫禁城内极佳的位置,距离皇帝所居住的甘泉宫最近,却偏偏无人靠近。
殿阁却自顾自地气派着,雕梁画柱,飞檐翘角上兽头高耸,纵然岁月变迁,物是人非,它们却依旧尽忠职守地蹲守在殿阁的檐脊上,高傲不减地昂着头。
冷雨从天而降,刷拉拉,把所有都洗刷的簇然一新,但是这雨自然是分时节的,春天的雨会让万物焕发生机,冬天的雨,却像是北风的佐助,是来消灭封印万物的。
蹲兽们被雨淋湿,远远地去,在阴暗的天色里,像是漆黑的肃穆的剪影。
雨水顺着整齐的屋瓦滑落下来,在屋檐底下形成了无数道浑然天成的水晶帘。
屋檐底下,薛翃紧靠在墙壁上,她一眼身边的江恒,然后转头又向头顶洒落的雨水成串。
薛翃做梦也想不到,江恒会带自己来这里。
自从一脚踏入的那刻,她的整个人都好像头重脚轻起来,仿佛在外头淋到的雨点一颗颗都变得千钧重,几乎要将她压倒在冰冷流水的青砖石地面,再也无法起身。
这里是云液宫。
江恒站在距离薛翃身边一步之遥的窗户边上,斜靠在床边,一只脚还懒散地屈起,着深色宫靴的脚尖点地。
“你应该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吧,”
江恒道,“你一定从那些人口里听说了。”
薛翃无法出声。
潮湿的水汽争先恐后地充溢她的口鼻,甚至五脏六腑,她有些恐惧,这些水汽会失控地化成奇怪的泪,从眼中冒出来。
江恒道“你放心,不会有人发现。
后门的锁钥只有我有。”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薛翃终于问。
江恒道“这儿是最近能避雨的地方了,我也是为了你着想,常常听说医者不能自医,你若是病了,可要谁来给你诊呢”
薛翃转头向镇抚司指挥使。
对方也正着她。
薛翃又将头转回来,目光往前,眼前是一大片茂盛的野草。
奇怪的是,原先云液宫内整洁干净的很,但是三年无人居住,居然生出这许多蓬勃的野草,几乎比人还高。
薛翃毫不怀疑,野草之中会有蛇虫出没。
幸而这不是夏天。
江恒跳下地,从那茂盛的野草里揪了一根狗尾草,又身手敏捷地跳了回来。
他揉了揉那无辜的狗尾草,道“另外,我的确还有话想问你。”
薛翃道“什么话非要在这里说”
她想要离开,但是心里却又生出另一种相反的情绪,她还想在这宫殿内走一走,一。
直到寒风里传来江恒的声音“皇上怀疑仙长你跟俞莲臣、甚至薛家的关系。”
薛翃扭头。
江恒道“毕竟你一进京就拦下了处斩俞莲臣,虽然有真人给你撑腰做补,说的那些话也的确合情合理,应和了皇上心中所想,但仙长大概不知道,皇上又是最精明不过的圣主。
或许他不会怀疑陶玄玉,但是仙长、你毕竟曾是高家的人。”
薛翃的声音有些低哑“所以,皇上也叫你查了我甚至高家”
江恒道“仙长放心,我查过了,没有嫌疑。
除了”
“除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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