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琰一口气梗在喉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感觉到她的不屑,就算她表情谦恭,仪态温顺,也掩不住她的轻蔑,这让他无法忍受皇兄整日压在自己头上也就算了,现在连个被传召入宫的官家小姐都敢不起自己,教他如何能忍
但不能忍,也得忍。
他贵为皇子,要责罚区区一个平民,随便寻个由头便是,但偏偏,今天的她是皇后召进宫的,他要真命人动了手,皇后第一个不饶他,而萧尚对这庶女再不上心,也难免记恨这等於把一个势力推向皇兄那边。
要是让母妃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宁琰深呼吸,压下翻滚着的怒意。
今天的自己是失控了,贸然拦下入宫的女眷,言语间让人抬头给自己清楚,要是传了出去,再让有心人加油添醋,他小心翼翼地保持多年的名声难免会被蒙上污点。
作为庶次子,要争位本来就是靠名声在外,用他的出色来压下嫡长子的平庸,朝臣再重嫡庶,在选择储君方面,也会掂量下能力,有了名声,就好拉拢势力,这个良性循环,是淑妃费尽心力谋来的,得之不易。
只是最近,大哥的改变简直简直不可思议。
不,也许不只是最近,什么时候,先生不再在每一堂课责罚大哥,然后让他多学习自己的勤勉什么时候,父皇着大哥的时候,终於有了笑影儿又是什么时候,上房的考较,大哥不再支吾以对,而是侃侃而谈
这些点点滴滴的改变,让堆叠在宁琰脚下,助他往上爬的路,彷佛被一口一口的蚕食掉,让他恐慌不安,甚至做出出格的举动。
与萧喜宝对视片刻,宁琰定了定神,再度扬起唇角时,眼里已没了那种渗人的寒意“陆公公,既然是替母后办事的,那你们快去吧,我只是好奇上前一问而已。”
有了下台阶,老太监也不欲纠缠,或者开罪了二皇子,自然是麻利儿的接过话柄“奴才省得,就此告退了。”
“嗯,你们走吧。”
三人远走,宁琰慢慢敛起脸上的笑意,他转身离去,这次是自己冲动了,先跟母妃报备吧反正,在这宫中,就算他闭口不提,这点消息也暪不住她。
与皇后相反,淑妃对於自己掉下来的这块肉显然没什么意,正在绣荷包的她听到二皇子殿外求见时,慢悠悠地收拾好针线,又对着铜花镜补一下胭脂,才施施然地走出到厅中,宁琰站在门前,紧绷的脸上是隐藏不住的局促不安。
“见过淑妃娘娘,儿臣给娘娘请安。”
“坐下罢。”
淑妃坐下后,宫女立刻上前换上盛满新茶的茶壶“难得你来云清宫,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宁琰坐下,努力保持住镇定的声线,叙述了一遍今日发生的事,一边说,一边注视着母妃的表情变化,然而这只是徒劳,从头到尾,她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中途转头又吩咐宫女倒杯茶来,她捧着茶杯细呷一口,齿间留香。
“说完了”
宁琰颔首。
淑妃放下茶杯,微笑轻叹“你,你是不是傻”
她声音甜蜜,说起话来,幽幽的动听,她开心的笑骂,宁琰只敢乖顺的听着,在人前的气焰消散无踪。
“来,抬起头,着本宫。”
淑妃说,他一刻也不敢迟疑,抬起头时,温热的茶便泼了自己一脸,茶水顺着他的发丝滴落,她放下茶壶,认真地着他,灵动的美目似会吸人精气“你怎么不去死本宫怎么会有你这般愚蠢的种”
茶水尚有热度,宁琰的心却被淋得发凉。
他知道母妃是认真的,她厌恶他,恨不得他去死,如果他不是她惟一的儿子
“本宫跟你开玩笑呢,琰儿,你要争气点。”
淑妃笑眯眯的打圆场“你这么蠢,以后要谨慎些了,一失足就是万劫不复,本宫也是为你好,你应该知道,多少人想你死。
好了,不吓唬你了,可怜见的,朱秀,给殿下擦擦脸去。”
“是,娘娘。”
“你说的那两个女人,本宫自然调查过,是萧氏的女孩儿,其中一个还是你未来侧妃的庶妹。”
淑妃昂了昂下巴“本宫也想不通皇后要传她俩做什么,谈不上威胁,到时候你纳了萧家的嫡女,她家的势力自然为你所用,而另外一个,只是分家的幺女,其父是个小官。”
“两个都不值得皇后亲自传召,所以本宫也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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