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已经猜到我是谁了啊?”
张重辉笑着问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然而正是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却是吓得邱橓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苍老的双眼中更是布满了浓浓的恐惧。
“你……你真的是……不……不可能!”
邱橓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会是张居正,打死他都不信!
但结巴的嘴,却是将他的惶恐出卖得一干二净!
“既然你都已经猜到了,那便给我一个交代吧。”
张重辉冷冷说道。
“交代?什么交代?”
邱橓强打勇气,告诉自己面前只不过是个六岁娃娃的躯壳而已,哪怕灵魂不是又如何?但他还是恼羞成怒地‘交代’道:“张敬修是自己上吊自杀的,又不是我害死他的,不关我的事!”
此时的邱橓还浑然不知,面前的张重辉在这之前其实并不知道他猜的‘那个人’是谁,但听了他这句话后,便什么都知道了。
看着向来刚戾的酷吏邱橓变得如此紧张慌怕,张重辉其实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色厉内荏的纸老虎,还是个惧怕张居正到如此地步的纸老虎。
既然邱橓这么害怕张居正,那他可不得演得像一点?
“邱茂实,如今的我只有一副六岁孩子的孱弱躯壳而已,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啊?”
张重辉阴恻恻笑问道。
“你胡说!
我才没怕!”
邱橓大声反驳着,情绪很是激动,他又急切质疑道:“你休想骗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绝对不是张居正!
张居正早就死了,人死不能复生!
你绝对不可能是张居正!”
面对邱橓的强烈质疑,张重辉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反倒是轻笑了一声,淡定说道:
“我志在虚寂,苟得非所求,虽居一世间,脱若云烟浮。
你说的对,张居正早就已经死了。
从开始学着徐阶内抱不群,外欲浑迹的那一刻,张居正就已经死了。”
“我志在虚寂,苟得非所求,虽居一世间,脱若云烟浮。”
这是嘉靖三十三年时,张居正感慨朝堂腐败时写下的。
那时候的张居正还是一個有棱有角的少年,那时候的朝堂在嘉靖皇帝的默许之下被严党一手遮天。
那时候,还‘年轻’的张居正曾多次向他的老师徐阶进言反击严党,然而徐阶却并不采纳他的意见,只是一昧地忍让,退避,甚至还巴结着严党。
();() 那时的张居正还‘年轻气盛’,他不满老师徐阶的懦弱,他也受不了这样的隐忍,于是他直接请假回了老家江陵。
这一回,就是三年。
张居正就这样在老家游山玩水了三年,但在看山看水的同时,他还看到了许多。
他看到了田赋不均,他看到了贫民失业,他到了众民苦于兼并。
三年后,张居正回到了朝堂,他开始学起了老师徐阶,像徐阶一样圆滑世故;他越来越像老师徐阶,跟徐阶一样隐忍蛰伏,做小伏低,伺机而动。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真正的‘张居正’其实早就已经死了。
邱橓知道这句诗是张居正写的,也正是因为知道,他更加慌乱不安了!
看着身前淡定无比,一点都不像孩子的孩子,邱橓心跳得越来越快,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生出了想要落荒而逃的心!
“不对!
我怕什么啊?他是张居正又如何?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鬼嘛?鬼有什么可怕的?我连死都不怕,还怕鬼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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