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本来想要后退一步,并不是因为要拉开距离,只是想要自己不那么因为恶魔的乖巧而牵扯思绪,但他发现自己还是不舍得。
埃德温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双眼,塔尔是他所有欲望的顶点,无可辩驳。
问题是这一切是否是神的玩笑人类在神明面前是那么渺小,塔尔,埃德温攥紧了手中的玫瑰,就像攥紧唯一的真实。
塔尔,塔尔,他如此深的人,是否真实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然而他无法克制住自己,如此悲哀地意识到就算一切都是虚假的,他或许还是会把虚假的救赎当作真实来渴慕。
他对塔尔基本没有底线。
在神明面前,人类想要显得不那么脆弱。
但是恶魔擅长透过他浅灰色眼中的烟雾见他真正的情绪。
深着他的人类此时紧紧地盯着他,像是渴求又像是不安,迫切地想要证明什么,无法抑制住拥抱的欲望和失而复得的喜悦,又被巨大的身份差距和“无法拥有”
的恐惧焊在原地。
“我还能叫你塔尔吗”
他喃喃道,仿佛这句话只是一个从他嘴中飘浮而出的幽灵。
然而神却告诉他,用一种毋庸置疑的方式,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神明的容貌在那一刹那和恶魔重叠在一起,随后烟雾消散,塔尔站在他的面前,那个有着石榴红色眼睛、柔软的黑色的头发的小恶魔。
埃德温下意识伸出了手臂,随即他意识到自己是在对神明伸手,有一点僵硬,犹豫着是否应该缩回贪婪的手,掩盖他对神明的占有欲。
主教的手不自然地晃动了一下。
要徐徐图之,恶魔按捺住拥抱的欲望,态度良好,不要惊动他,得等他自己愿意。
所以他仅仅只是伸出手交叠在埃德温的手上,主教的手一直是冰凉的,黑暗神实际上也一样,但是塔尔却很温暖,恶魔的声音喑哑如深色的蜜糖
“我真正的名字是塔尔。”
他说,“一直都是。
我得事先声明我你,然后我什么都告诉你,埃德温,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主教屏住呼吸点了点头。
是神明的故事,他这样想。
然而恶魔晃了晃他的手,勾起嘴角
“是一个特别好的人类打碎瓶子,救出瓶中孤独的恶魔的故事。”
埃德温首先听到的是他已经知道的故事。
这并非无关紧要,恶魔告诉他,这一切都毋庸置疑地发生过,他真的在这个大陆上像个自由的旅者那样流浪,与此同时不停地逃亡。
蜂蜜甜酒是真的,那些温柔的晚霞和杀意丛生的清晨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他坐在巨龙山脊上着流星划过,确实地许下了心愿。
“是什么愿望”
埃德温忍不住问,而塔尔摇了摇头,时候久远,他记不清了。
恶魔悄悄用指尖挠了挠埃德温被覆盖住的手背,乱七八糟的小动作,在听着某个自由的灵魂的故事时,埃德温纵容了他,只是抬起浅灰色的眼睛有点谴责意义地瞧了他一眼,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太久了,”
塔尔摇了摇头,笑笑,“大概是几千年以前吧。
埃德温,我正要和你讲呢。”
时间门就这样轻飘飘地被恶魔说出来,就好像几千年和几分钟一样容易被衡量。
但是主教清楚时间门远远没有听上去那样轻盈,它们是厚重的,就连神明提起时也带有微不可察的厌倦和孤独。
神和他挨得仅仅的,傍晚的残阳已经褪尽,现在从窗子照进来的是月光。
月光下两个人的阴影重叠在一起,阴影浮在阐述故事的塔尔脸上,他垂着眼睛。
太糟糕了。
埃德温的小指轻轻颤动了一下,他必须按捺住翻过手握住塔尔的冲动,因为塔尔说起时间门时上去很寂寞。
神察觉到手心微弱的酥痒,他顿了顿,开始给埃德温讲那些他没有听说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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