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察觉到这份抵抗,察觉到蜗牛缩回的触角,却只是站在一边看着。
就好像分外珍惜,好像想要被心甘情愿地爱上、被吞噬,为此他可以抛出自己所有的饵料,哪怕以自身皮肉为引。
像卓恪方那样被爱上皮肉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江稚茵对他的皮囊似乎也没有很大的兴趣,闻祈归咎于自己长得不如卓恪方那般正气俊朗,他总是一副阴郁相,所以无法用身体吸引她。
……这很可惜,他要是长得再漂亮精致一些的话,勾引似乎会容易许多。
邓林卓转了步子,坐到沙发另一边,江稚茵缓缓松掉一口气,结果下一秒这口气又立马被吊起来。
“因为身体记住了吧,你所有的情绪,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生过什么病,别人做什么事会让你不高兴,都被肌肉记住了。”
邓林卓淡声道,偏开头又看向那扇窗户,仿佛被什么独特的魔力蛊惑。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他为什么重复打这么多耳洞吗?”
这语气淡如水,轻飘飘的像一阵雾,从他齿缝里一点点逸散出来,“因为想让身体记住一些东西,以此来唤醒大脑证明他还活着。”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很恋痛。”
他声调愈来愈轻,“简直像得了什么下贱的病。”
金鱼
这句话说完以后,两人皆是沉默,江稚茵突然发觉自己的语言系统出现了宕机,像是一台年久失修的电视机不断飘着雪花的显示屏,接收到了错误而无法处理的信号。
邓林卓口中所说的那个词对于江稚茵来说一时无法理解,她似乎从未听说过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癖好,只是下意识地开口安慰着:“……也不能这么贬低自己。”
他并未表露出什么太明显的情绪,似乎也知道这只是她顺嘴说出的敷衍关心,唇角降下很细微的幅度,睫毛也往下坠,虚虚掩住眸中翻涌的郁色。
“你真的能接受?”
邓林卓继续说,声音弱似呢喃,“其实并不是非常严重,现在已经好多了。”
已经难以记清第一次扎耳洞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可能是初三,也可能更早,应该就是他把江稚茵留下的风铃摔坏的那一天,下午对着洗手间缺了一角的斑驳镜面,直接用院子里捡的钢钉把耳垂穿透。
疼是很疼的,他一边用力让尖端刺穿他的皮肉,一边面不改色地咬紧后槽牙,漆黑的眼瞳在注视到自己耳垂的血洞渗出一滴滴鲜红色的血液时,就会感觉到心里的压抑稍微消失掉那么一些。
因为那时他不仅很恨江稚茵,也恨透了自己这一对无能的耳朵,所有人避他不及。
他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脏的东西,像放在水果店无人购买的生了虫洞的苹果,到最后只有溃烂到渗出酸水的下场。
没有做正确的消毒处理,耳朵很快就呈现溃烂的迹象,王奶奶下不了床,就托邻居带他去医院,在包扎好后,王奶奶一边流眼泪一边问他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老人责怪自己无能,在他最需要依靠的年纪瘫了双腿。
邓林卓只是轻轻笑,说并不是她说的那样,可又对事实绝口不提,更是在耳朵即将愈合的时候进行了二次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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