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本长老与张君瑞一起出了门,远远跟着红娘,穿回廊,越荷塘,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青瓦灰墙,香火缭绕的佛事殿里。
长老指着香案上已然准备好的香烛贡果、木鱼金箔说道:“这佛事道场我已让人布置完毕,本月始做法度,十八日功德圆满,到时候老夫人带小姐过来上香即可。”
红娘见状,不由点头,刚想开口问询,就听张君瑞抢话道:“请问长老,老相国驾鹤已然数年,为何还要做法事度呢?”
法本长老闻言,长叹一声道:“唉,这也是莺莺小姐对家父的一片孝心啊!”
“如今莺莺小姐已成年,到了嫁人的年龄,所以要好好做一场法事。
一来报答家父的抚育之恩,二来也是三年守孝期满,以便褪去素服,重着红妆,为接下来与礼部尚书公子郑恒的喜结连理做准备。”
张君瑞闻言,不由心头一紧。
啊哟,我当是什么好事哩!
却原来,是为了除去孝服,为嫁人做准备啊?!
这可不行,莺莺小姐若嫁给了郑恒,我这一趟西厢之行不就白来了么?
况且,我那娇俏可爱的心头肉,怎能嫁给一个走鸡斗狗,眠花宿柳的纨绔?
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张君瑞越想越头大,一边在殿前来回踱步,一边大脑急转,就想着如何阻止。
红娘看在眼里,顿时噗呲笑了,揶揄道:“嘻嘻,别人家做法事,公子倒急的团团转,真是好笑的紧!”
“前日扮那跳塘郎,今日怕不是要演个泪孝子?”
张君瑞一听,顿时眼前一亮,心道:嘿,这个主意好啊!
你不是要看我扮孝子么?
哥哥我这就哭给你看!
想到这里,也不再耽搁,立马在那香案前站定身形,伸手朝脸上一抹,心头悲起,刹时起了一阵急泪,瞬间鼻涕眼泪全下来了。
一边哭一边哽咽道:“唉,往事犹在眼前,惭愧啊!”
法本长老见状,顿时一脸好奇,怎么也想不明白张君瑞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就哭了起来,连忙问道:“张相公何事如此伤心啊?”
张君瑞闻言,哭的更大声了:“啊嘿嘿嘿……”
“想我张君瑞父母早亡,家道中落,自此孑然一身,浪迹天涯,别说是好好做一场法事度双亲,就连一次纸钱都未曾烧过,我那可怜的双亲,定在那边日日埋怨我哩……”
“莺莺小姐一介女流,都知道报答家父养育之恩,我堂堂七尺男儿,这许多年来书剑飘零,至今都没有尽一丝的孝道,我还是人吗?”
“想到此处,不免心中悲伤,还望长老莫怪!”
法本长老闻言,不由肃然起敬,心道:没想到张相公不但才华横溢,还是个大孝子!
唉,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也真是可怜啊!
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相公孝心感天动地,令尊定能感受得到,也不必太过悲伤。”
张君瑞见法本长老入套,连忙顺势道:“长老乃大德高僧,慈悲为怀,若能为小生行个方便,在香案一侧附坛一个,让小生得以追荐双亲,小生当感激不尽!”
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抱拳,向长老深深的鞠了一躬。
法本长老连忙扶起张君瑞,长叹一声道:“唉,按理说是不能开此先例,相公如此孝心,老衲却只能答应相公了!”
“相公只需破费五十两银子,附坛度的事也就能做了。”
张君瑞一听不由一愣,心道:这老头一脸的慈悲相,要价却如此狠,真拿我当开银行的了?
别说我这附坛,就是度崔相国的主坛,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啊!
刚想开口还价,就听一旁的红娘突然开口了:“长老怜悯这呆书生,虽情有可原,红娘我也很受感动,但却不知老夫人与小姐是否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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