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准确来说,是他们关系不好,从我有记忆起就在吵架,十岁那年,我爸妈就离婚了。”
贺闻朝顿了下,自嘲一笑:“离婚之后也没消停过,还是有联系,一直在吵架。”
原生家庭是与生俱来的枷锁,无从选择,自然也就无法挣脱。
一向冷淡的少年难得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还是这种有关他家里人的,很隐私的话题,蒋莞听着,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
“贺闻朝,你说这些,”
蒋莞垂下的眼珠乱转:“是为了安慰我么?”
安慰别人最好的办法不是鼓励,而是告诉对方自己也同病相怜,一样惨,她感觉男生现在用的显然就是这个办法。
只是…她听到了这么多,无法受用,问心有愧啊。
贺闻朝捕捉到女孩儿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轻轻眯了眯眼:“蒋莞,你在怕什么?”
“……嗯?”
她没明白他的意思。
“你好像很怕我对你好。”
贺闻朝盯着她,言辞像是戏谑,但脸上并没有半分效益:“真奇怪,我们没在一起的时候你总要我对你好。”
“可是每次我对你好点,你又害怕——蒋莞,你怕得很明显,为什么害怕?”
对一个人好的范围很宽泛,有外在也有内在。
贺闻朝能感觉到蒋莞看似大大咧咧,实际如履薄冰。
他给她熬夜整理错题集,带早饭做午饭这样的外在照顾她都能接受,可只要稍微有一点‘交心’的举动,女孩儿就会像是受了惊的兔子。
不断闪躲,好像生怕他们聊更深入的话题。
贺闻朝不是傻子,几次三番下来,他当然能看出来蒋莞是不愿意在思想上接受他。
所以哪怕他把自己和她一样有关于原生家庭的伤口暴露出来,试图想让她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时,女孩儿的第一反应却是她不想接受这样的好意。
蒋莞攥着自行车把手的手指愈发用力,勉强笑着转移话题:“没有,我没有害怕啊。”
“我就是饿了,贺闻朝,带我去你家里蹭饭吧。”
她已经被他惯出来这个坏习惯了。
贺闻朝看着她闪避的视线,心里比谁都清楚蒋莞或许有些事瞒着他,但是……
如果不耽误他们在一起,人有点秘密很奇怪么?
每个人或许也应该有自己的隐私,是再怎么亲近的人也无法窥探到的。
总之,能继续和蒋莞在一起就好了。
这才是最重要的。
少年心底有一丝觉得‘不妥’的阴翳在角落滋生,像是见不得光的青苔,
可在慢慢长成一大片之前,他任由自己自自欺人的不去追问她。
贺闻朝尚在少年时就选择了这样的解决方式,而九年后,他已经是接近而立之年的成年人,却依旧选择了和当时一样的方法。
一种治标不治本,但却能暂缓痛症的办法。
蒋莞从梦中惊醒,在一片黑暗中瞪大眼睛,呼吸急促。
隐隐约约的,少年当初青涩的那双眼睛仿佛还在眼前——
点墨如漆,不解的看着她,质问她。
蒋莞心里闷得慌,连忙摸到了手机,让漆黑的屋子里有了一丝亮光。
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她睡了很久,久到都做梦了。
梦里都是那些她以为自己忘了,可实际上不用细想就无孔不入的过去,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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