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了。
想到这里,王平之收拾情绪,抬眼看向圣人。
他起身出列,拜向圣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连连咳了几声。
谢瑾转身看去,只见他瘦削的身体随着咳嗽而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圣人,从父,咳,咳——”
王平之掩袖咳了几声,继续说道,“从父一介文人,从未见过那样多的青壮男子,难免胆战心惊。
《诗》云: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那些人虽是郗司空旧部之后,却也是江左的臣民。
从父身为方伯,理应察举一州人才,为圣人进善退恶,不意却有这样多的青壮藏匿山林,所以才受了惊吓。”
王含听了这话,连连补充道:“圣人,臣失职如此,实在惶恐,无颜再忝列朝堂了。”
“呵。”
谢瑾听了这话,扯了扯嘴角,“云度说得不错,天下万民皆是圣人的子民,合该为圣人效力。
谢某不才,请圣人选派亲信,查检谢家部曲,为之登记造册。”
江左立国以来,田赋税收始终是个大问题。
究其原因,不外乎世家多蓄部曲。
这些部曲作为世家奴隶,既不向朝廷缴税,又不服兵役,纯纯成了世家自个儿的奴仆,朝廷竟无法管控。
大族部曲,纵有作奸犯科之举,官府也不敢擒拿,唯恐开罪世家。
对于这种现象,谢瑾早有耳闻,只是不好一次开罪太多世家,所以才迟迟没有行动。
如今诸世家附和太原王氏添乱,谢瑾正好提起此事,师出有名的同时,也给他们一个教训。
谢瑾此话一出,朝堂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圣人瞥了一眼堂下的朝臣,一下又一下地用如意敲击着几案上雕刻的玉饰。
哒哒的清脆声持续着,宛如敲在朝臣们的心坎上。
谢瑾朝右后方递去一个眼神,温述接到这个信号,心下咯噔一跳,脑中顿时叫苦不迭。
他犹豫地环视一周,现人人都低垂眉眼,不禁埋怨自己为何不也跟着低头装傻。
太原王氏纠集世家弹劾郗家,他可半分都没有参与,所以才想趁机看看热闹,观察观察那些人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表情,没想到却被谢瑾逮住当这个出头鸟。
温述叹了口气,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对着圣人行礼。
“侍中所言极是,臣愿竭全族之力,为江北的将士制千副藤甲,再派出百名部曲,为将士们砍柴扎营、洗衣做饭。”
“这个温述倒是机敏。”
郗归听到这里,笑着赞了一句。
谢瑾于朝堂之上,公然提出查检世家部曲。
谢家部曲,本就大半在江北随谢墨御敌,留在江南的,不过是府中的奴仆和一些打理庄园田亩的使役罢了。
纵然人人都登记造册,也不过是多交几分税款,这些钱与江北军队的耗费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
可对其余世家而言,情形却大为不同。
江左世家蓄奴之风极盛,世家兼并田亩,蔚然成风,若是这些种田的部曲全部登记造册,那可要多缴不少税款。
更何况,谁都不知道江北战场最终是个什么情形,大家都不想派自己的部曲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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