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通却收起了手中经卷,只差沙弥为宾客们奉茶。
“修习佛法,当讲机缘。
丞相不如今日姑且住下,老衲改日里亲自登门如何?”
柔良已听了半日的经,早就觉得闷极。
她乐见惠通不再唠叨,连忙接过小沙弥手中茶盏,亲自递与韩愫。
“大师他说得对,开窍之事,岂急于这一时?缘衷不如尝尝这桐木血,乃大师的心头好,珍美至极。”
韩愫颔饮茶,此事便就搁置。
实则惠通确如当日承诺那般,不仅传授了柔良与孙芙蕖佛法,也对他与赵深有所点拨。
惠通留给她们两人,那句“咫尺之间,不睹师颜”
,而面对着韩愫,惠通却仅是问他,可知晓“庄生梦蝶”
的典故。
“当然。”
这和尚不谈经文,却言老庄道法,韩愫勾唇凉笑,遂又反问于他。
“大师是欲将本相,比作庄周?”
惠通闻他此问,微微喟叹,摇了摇头,方才轻声作答。
“今世譬如一梦。
施主何来自信,以为您并非他梦中蝴蝶?”
此话问得轻浅,韩愫只觉得这和尚故弄玄虚,故不曾深思过“他”
之一字,意指何人。
若今生沉浮不过是梦,又会是何人之梦呢?
而若他是蝴蝶,谁又是梦见他的那个庄生?
世人皆知晓庄生梦里化蝶,而蝴蝶的梦里,究竟会不会终得见庄生呢?
赵深倒是连这些不知所谓的只言片语,都未能够有幸,自惠通处闻得。
与其说惠通像点拨韩愫一般,讲一些含糊其辞的话,助他开窍,倒不如说那老和尚,毫不客气地警告了他。
“既奉巫觋,何拜我佛?你频频来见我,罗浮她知道么?”
虽以此话相问,惠通却并非深究一个答案。
他仅是在令赵深明白,他唯独不救赵深的缘由。
众生皆苦,就连赵深,都将要遭逢他自身的孽业。
但最终救他的人,绝非在这宋境,而远在秀山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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