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得不了身前名,至少要了却身后事。
他们是英雄,生前也都是爱热闹的人,不该就随意地葬在这偏僻的群山之中。
她要所有人,当下的、未来的都清清楚楚记住他们的名字。
这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宿子年却懂了她眼里倔强的神色。
“好,让王伯帮忙操持下。
这些日子里你抓的人也都带来吧。”
他们要让所有蝇营狗苟的人,狼狈地跪在英雄冢前,在天光里,在万民的审判里,认下自己所有的罪过!
“再加个林奇吧,他妄图泄密,昨夜被我抓了。”
山意秋看着宿子年的脸色,又轻声补了一句。
宿子年眸光一闪,点了点头:“好。”
再推门时,却现夜空不知何时布满繁星,那耀眼的星子好似苍穹为这世间的苦难而落下的一颗颗泪。
人的眼睛所能捕捉到的星光实际是多年前的星星存在的痕迹,它们跨越漫长的时间而来,才令人窥得它曾经某一时刻的瑰丽。
就像史官,只不过攫取了当下人们生命里的某一天,后人却为数年前这一页的绚烂,而泪流满面。
—
这是一场惊天动地、别具一格的丧礼。
最后一日出殡时,全城的百姓都收到了请帖,请他们若有空的话,就来观礼。
往日清冷的北凉王府门口,人满为患,水泄不通。
盛夏暖风里,凄凉又热烈的唢呐一响,引魂幡飞扬,穿着白衣、一脸肃穆的将士们抬着一副副灵柩踏出了王府大门。
黄色的纸钱纷纷扬扬地撒了一路,飘起又坠下,浮浮沉沉里去了远方。
有好事者数了数,队伍里至少有近千数的棺木。
送葬队伍的末尾是一个个囚笼,里面关着一身血衣,跪在笼里面如土色的罪犯。
每个笼子外挂着一大块木牌,上面写满了罪状。
为者是于汪,他浑身是伤,只做了最简易的止血,确保他不死即可。
于汪这辈子最看走眼的人就是宿子年。
在地牢里遇见宿子年时,正巧一盆滚烫的辣椒水浇在于汪的伤口上,于汪疼得觉得自己只剩下了一口气。
在宿子年来之前,他真不明白他与宿子年无冤无仇,为何非要与自己作对。
可是当血糊了于汪的双眼时,他昏昏沉沉之时,终于能够以正眼看清了那个自己曾经不屑一顾的少年人。
宿子年身上的铠甲还未褪下,随手拿起了火盆里被火蛇缠身的铁钳,漫不经心地在于汪眼前晃了晃,凌厉的余光使于汪浑身一震,闭上眼等待即将到来的灼烫感。
却只听见了宿子年的一声嗤笑,再睁开眼后,现他在火盆里浇了杯水,张牙舞爪的火焰熄了。
这面无表情的样子,就好像他第一眼见到的宿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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