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况眉头紧锁不愿再回忆,他知道,这个男人未必不是真心。
可是他不比自己,他没有亲眼见到那一幕,而亲眼见到了那一幕的自己,永远无法释怀。
也无法原谅。
严况道:“这些话,你该去说给她听,而不是说给我听。”
韩绍真心一紧,不由笑道:“况儿……你是要老夫去死?”
严况闻言一顿:“下官岂敢。”
韩绍真苦笑,随后正色道:“况儿,人活百年,从来都不会只为一人,你所能见,是整个相府上下几百条人命系我一人腰间。”
“而在你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无数性命与我息息相关,这其中也不乏于我重要之人。
我不会死,我会活着……活得比所有盼望我死的人,都要更长,更久。”
严况知道他是在找借口,却也很难不认同这些借口,况且他也并未真正想过要韩绍真的命。
彼时,他只是个父亲不愿庇护怜悯的幼子,若无韩绍真,他这条命早该没了。
是以后来纵然情义辜负,相见生憎,又如何能去盼着……盼着救命恩人去死。
严况垂眸敛去厉色道:“韩相公自会长命百岁,方才是下官失言,还请相公见谅。”
提起旧事,韩绍真不免心虚几分,却仍是抬首望天,沉声道:“我知道,你恨我当年无故失踪,没能救下你娘……但真相,远比你想的复杂。
但我向你保证,我韩绍真今生今世,不曾负过你母亲严素商!”
提及故人名讳,韩绍真深吸一口气皱了皱眉,眼中似有泪闪,母亲的名字,对于严况而言,也实在是太遥远了。
陈年旧事被提及,严况压抑了怒意道:“那你撩拨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身为罪臣之女,卑微妾室,与丈夫的长兄生情私奔,会是怎样的下场!”
“况儿!”
被戳中痛处,韩绍真蹙眉反驳道:“你明知此事并非如此,又何苦说这话来刺痛我?!
当年若不是我舍命护你们母子,你又何来今日?”
严况不语,只淡然看他。
那眼神却叫韩绍真难以遏制的想起了曾经的挚爱,只叫那提起的底气,又瞬间坍塌下去。
韩绍真缓了声音:“我知道,后来发生太多……你恨我,怨我,这些我都能理解,但实在是世事无常……你可知当初知晓你还活着,我有多激动?”
“这些年来,你我一文一武,里外配合,一路走来,我官至宰相,你也统领整个镇抚司,虽然……的确是委屈你做了许多违心事,可如今形势一片大好,你想查的那些东西,韩家的,你师门的,也都迟早会水落石出……
“你究竟,究竟为何要辞官啊!”
严况看着眼前的男人,任他说完一长串话,也只是微微点头。
时间不多了。
思及此,严况重新冷静下来:“的确,你曾待我远胜亲父。
可就算这些年来,我为你利用,生来死去,竟也还不清。
索性今天,我把欠你的,一次还清吧。”
说罢,严况倏然垂手,五指扣上腰间剑柄,电光火石间,长剑出鞘横在颈间!
“况儿!”
韩绍真大惊失色。
剑身寒光刺眼,将他眼底镇定一扫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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