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研究,是后世社会学和刑侦学才会涉及的知识,即便她尽可能说得通俗易懂,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也有些惊世骇俗了。
“不瞒大人,民女哥哥爱看书,曾得一位走街串巷的磨镜客指教,方才知道这些奇闻逸识。
民女许多见识,皆是受教于哥哥。”
盛从周了然般点点头。
所谓磨镜客,经常在民间流动,磨拭昏镜,嘞戗刀剪,有些也求仙问道,术兼和鹊,为人看病问珍,解难纾困,因此也被叫做‘负局人’‘负局仙’。
若是从这些人处得知,倒也能说得过去。
而棠梨别的不懂,倒是知道若遇到质疑,皆可推给这些世外高人,尤其是磨镜客这种,四海为家,萍踪浪迹的江湖人物。
盛从周不再质疑,眉眼却更是深邃。
他长眉如墨,长睫微垂,淡然敛目,分明是鹤姿雪怀,长身玉立的人物,却因为自带的肃杀之气,看起来阴鸷冷酷。
“大人”
。
魏棠梨见他深陷沉思,迟疑半响,还是提出疑问。
“你看这枚腰牌。”
她趴在床上,行动不便,伸手去够桌上的那沓乱纸,一截恰似白玉雕成的手臂,在轻盈的衣袖中若隐若现,腕白如雪,素手纤纤,肌肤在阳光下,更是显得皙白而细腻。
盛从周移开了视线。
棠梨拿到纸后,见他并不看过来,又唤了一声,“大人?”
盛从周转头,对她的视线,目光迟疑一瞬,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棠梨后知后觉,招了招手中的白纸。
盛从周才看见,她要自己看的是画纸中,只露出一角的腰牌。
“大人,这是那晚凶手纵火时,腰上佩戴的腰牌,我只瞥见了露出的一角,怕大人看不清,就照着记忆里的模样,专门画了腰牌上的细节,可惜只有半边云纹,其他图案都看不清,大人看看,这枚腰牌是否有什么讲究?”
棠梨画得非常细致,虽然图样不全,盛从周从纹路上,也看到那是壬字云纹。
大靖腰牌上的云纹,是非常讲究尊卑的,壬字云纹,只有皇氏子弟,享用勋爵的人家使用,才不算是僭越。
佩戴这样的腰牌,可以在大靖境内随意出入,且一切关隘不得拦阻。
盛从周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棠梨所言所画,显然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原本猜测,李民堂对魏棠梨痛下死手,那一定也是纵火的幕后主使者。
本想顺着魏棠梨提供的画像,抓到纵火真凶,就能捉拿李明堂归案,并名正言顺审理县衙大狱里的鼠疫真相,可现在看,魏棠梨这条线,恐怕不能为他所用了。
盛从周虽然手握,平阴县官府,罔顾法纪和豢养私妓坊的罪行,可是,官府和私妓坊之间的账目来往,止于李民洲那里。
这平阴县县令李明堂,非常狡狯奸滑,所有账目来往,一律没有经手,自是可以推得干干净净,谎称不知县丞罪行。
至于传唤妇人,随意掠治拷讯,这些更是可以推脱给,下面的衙差捞油水所为。
更何况,他们本就有替罪羊。
昨夜,那李民洲,属实是个软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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