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转头看向老鸨,笑意中媚态从生,京城中有多少名门望族的公子为得见春娘一笑而不惜一掷千金啊。
汴嬷嬷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有些事不必做得太过火,摆出了一付心疼的表情,说道:“春娘你这又是何必呢?胭脂不过是个孩子……”
这坏人好人倒都是她做了,但还是不爽。
这翠轩阁倒是她汴嬷嬷的还是她殷春娘的?把个美人胚子送去当柴禾妞,啊呸!
亏她想得出!
“嬷嬷你得明白,我最讨厌不听话的小孩,更何况是村里来的野丫头。”
春娘的一席话说得一边的流昔难过得低下了头,而直直跪在地上的胭脂依旧倔强地扬着小脸。
“但是,也难为嬷嬷多年来为我们的生计操劳。
这样吧,从今天起就由我来担当流昔妹妹的技艺老师。
“
“流,流昔,还不快谢过春娘!”
汴嬷嬷激动得语无伦次,“无论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至今这八大胡同中还没有人能盖过春娘的才艺呢!”
“谢过……”
流昔盯着跪在地上的妹妹,内心痛疼不已。
她恨痛自己的软弱无能,连最疼爱的妹妹都无法保护。
“不必了。
流昔妹妹。”
春娘打断了流昔的话,“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之间何必言一个『谢』字?”
春娘的话令在场的姑娘神情一黯,随即有些人表现出一惯的麻木,有些则是不屑,而更多的是伤感。
老鸨听了这话心里可就更不爽了,但又不好发作,只得陪着笑脸说道:“我们这翠轩阁只要有在场的这几位姑娘坐镇,这京城的头把交椅我们算是坐定啦,往后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啊,这叫什么唇亡齿寒,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啊。
还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噢,瞧我这记性……
听着汴嬷嬷狗屁不通的形容,春娘冲着水家两姐妹浅浅一笑,然而这弯浅容就如同漾在水面的波纹,胭脂甚至还没来得及看得真切,她嘴角的弧度就已消失殆尽,眼中笑意全无的冷眼看着自己。
2
春娘有自己的盘算。
这些年来因为特殊的身份,她已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半死之人,封闭了所有的感情。
可是,胭脂……她还真是一个奇特的孩子,似乎在慢慢的融化她心中的那座冰山。
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便对她心生好感。
这大概便是一种冥冥中注定的缘分吧?胭脂的一颦一笑像极了茜纱,这也许是上天在她即将结束的悲惨人生中,留在她身边的最后一缕光明。
青楼乃淫靡是非场所,人性最为赤裸而丑恶的欲望在此被无限放大,身处其中难免不被污染。
她想对胭脂好一些,以补偿对自己对妹妹茜纱的愧疚。
能够在这无情与混乱的世道中,在自己所剩无已的时日里,寻找到一份真后的温情。
所以她借着这个机会将胭脂送到远离翠轩阁主楼的后院厨房中。
但使劲是这样还不足够,胭脂必须学会自保,必须学会生存,这样才能够在这乱世中带着尊严活下去。
胭脂并不清楚春娘对自己的良苦用心,她只当春娘依旧在恼自己,即使在楼道中遇见自己也只是马上冷淡的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