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房问道,“疼不疼?”
季怀措瞪了他一眼,“不疼你怎么不划你自己?”
张君房嘴角一撇将手上的剑还给杨义,然后转身视线又落回到地上,“方才你也瞧见了,这些人无惧无畏,无痛无感,若没有施法者的号令,便一直照着指示行事下去,直至肉身具毁,这才是真正的死士!”
杨义眉峰一折,疑惑道,“我不明白,既要让死士夜袭,为何不多派一些?”
“许是挑衅。”
张君房抬头望天,淡声道,“天房师兄心高气傲甚是自负,八阵图也好,死士也好,不过都借此提醒君房——他的道行不容小觑,绝不输给君房。”
辽军虽无大作为,但仅仅是几名死士便让张君房他们明白,即便是背水一战,也是艰险万分。
各自带着心思回去营帐,张君房取出放着法服法器的包裹,犹豫了一下,然沉了口气缓缓解开。
季怀措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动作,见他从那堆物什里掂起招魂幡拿在手里愣愣地看,遂上去覆手在他的手上。
“你若是这样做,就和你师兄的所作所为没什么分别了。”
声音温润如玉,语气里却带着几分认真和肃严。
张君房没有抬头,仍是看着手里那幡布,“死士非常人所能对抗,若是利用妖阵……我们或许还有几分胜算。”
季怀措心里叹了一声,眉头一皱,双手抓着张君房的肩膀,将他扳过来面朝自己,“君房,在你眼里,在你心里,妖精就真的低贱到如此境地?想得到的时候便要他们任你驱使,听凭你差遣,不作为的时候就将他们道行尽毁,打回原形。
这……太残忍了。”
张君房看着他,神情清冷,平静而道,“妖便是妖,不属三界辖管,本就不该存在于世,倘若修行得道便是他前世造化,否则,留于人间终将是一祸害,与其任凭他们将来妄作非为,不若助我破阵,也算为来世积德。”
听他这番话,季怀措只觉心里有什么,破裂,碎开,散作尘沙,最后跌入万丈冰窟,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竟然忘记了……那个人是张君房,那个心冷无情的张君房……
看见他对自己露出笑容,看见他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本性,便欢天喜地地将什么都抛在了脑后,统统忘得一干二净……直到这一刻,才蓦得清醒过来。
他眼里的是季怀措,而不是自己。
若是在他面前的是狼,他还会那样子笑?若是在他面前的是原来的自己,他还会那样毫无顾忌,有点顽劣,偶尔任性?
只觉心越发得疼痛,透彻心扉,直痛到五脏六腑,直痛进骨子深处。
他终究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不染一尘的脱俗之人,心静明澈,清冷地看不见一丝感情。
“君房……”
季怀措的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微不可闻,“你难道感觉不出来么?……即便是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也是有感情的,他们也会痛会笑会受伤,遇到有难之人也不吝出手相助,也懂是非曲直,也懂知恩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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