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绰端的一副晏然自若,听二子挑牙料唇难分利弊,蓦地问了一句旁的——
“洛都仍无消息传来?”
“父亲是问从父一家?”
谢远山当即摇头,“我听闻从父满府被五部夷兵悬尸于城墙之上,纵使侥幸逃出一儿半女的,恐也再难成气候。”
谢云山眼角瞥了一眼,却是闭口不言。
“从父满门殉国何其惨烈,我亦与父亲同悲同恸,”
谢远山嗅出堂内一时的寂静,顿觉自己方才的话有些太过冷漠,于是立即又找补了句,“正因那李氏竖子太过狡黠,咱们才更不能与此等宵小俯首低眉!”
……们的从父乃死节之臣,”
谢公绰终于睁开眼,他开口语调老迈,神完气足,“可叹两虎相争,而今唯剩李氏一门顾盼自雄。
他李令驰亲率六军横渡沔江而来,来者不善。
仲茂所言不假,只是咱们唇亡齿寒也是真,或是韬光养晦,或是一击而中,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伯扶,眼下合铎州岭南之力,咱们能否与李氏争个高低?”
——
“明公,信中说萧权奇尚未捉拿归案,还请明公再宽限些时日。”
大帐之内,软塌之上,李令驰手捧土簋,执箸刚要夹簋中汤饼,闻言视线往赵云清处一偏,“萧权奇?”
赵云清跪坐躬身,将先前来信梳理一番:“此人乃是洛都前五官掾萧潭之侄,是个寒门。
公冶骁抓着他私通五部的把柄,原是要与之串供,顺理成章推给谢氏——”
“啰嗦。”
赵云清一窒,跪在另一侧的裴云京闻言瞥了一眼,接上话来,“听说此人已在城破之时被一箭贯首,岂知死的竟非他本人?”
说着他端起酒壶,往案几上的纹银羽觞中倒上浅浅一层酒,“说来先前末将与贾校尉闲聊,他还道那萧潭似乎欠了公冶校尉一些酒钱。”
青田美酒汩汩而下,其声清脆,赵云清眉眼一动,顿时了悟,“人死债未清,只怕是追债去了!”
“谢氏倒台,他公冶骁当记首功,”
李令驰扫过裴云京,接过羽觞一饮而尽,长叹道:“来日他班师回朝,寡人可还要沾他的光,为他办一场威风八面的庆功宴才好!”
“哼,不过功高震——”
赵云清戛然而止,随即跪了下去,磕出沉闷的一声响。
“怕什么,”
李令驰不看他,却是笑出声,愈发和蔼,“咱们的主上不也如此认为?”
“所以他对安涛期许甚高,那日院中密谈,倒不知悄悄委以何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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