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长荣在马厩添草料,冯妈妈特意炖的板栗香菇鸡汤,浓郁的香味飘满整个院子,连淘米的银珠都忍不住肚子咕咕直叫。
冯妈妈提前拆解了母鸡,将白肉撕成条与猪蹄放在砂锅添水熬煮,约莫一个时辰后取出置于瓷煲中,端着去到凌阴冷藏。
长荣闻着味跑到厨房门口,倚墙而立,“冯妈妈,这么热的天,要是能有碗鸡丝冷淘便是死也愿意了。”
“去去去!
贪嘴还说的这般大义。”
冯妈妈推他一把,去将木桶从井里提出来,回头慈笑着说道,“鸡丝冷淘没有,但是待会儿有鲜嫩鸡肉冻,味道更好。”
“明儿我们启程,可就好些日子吃不到冯妈妈做的饭了。”
长荣叹了口气,哀怨说道。
冯妈妈坐下来歇息,抬手擦去额头汗珠,问:“咱们院里还有谁跟着一块儿?姮姑娘去不去?”
“都是大老爷们,连云轻姐姐都不能跟去。”
云轻侍奉汤药,只这段日子以来天气炎热,顾云庭并不怎么咳嗽,她便遵医嘱将药停了,冯妈妈偶尔会做药膳,调理滋补,顾云庭的身子日渐起色,不像冬日那般病秧秧的。
临睡前,顾云庭另外收拾了几本奇闻怪志,抬头看向外屋,罗汉榻已经熄了灯。
本想询问高静柔留信内容,顾云庭想了想,作罢。
她若是想找自己帮忙,必会主动开口,若不想,问也是白问。
何况即便她真的开口,顾云庭也不一定能为她解答,或许只是因为雨夜他需要排解,而恰好邵小娘子在,且允他发泄。
至于是不是因为与宛宁相似的脸,他分不清,他只知道在那样的氛围和时间里,他循着本能与邵小娘子发生了关系。
邵明姮呼吸很轻,黑发垫在身下,面庞如美玉一般。
顾云庭伸手,尚未触到,她却忽然翻了个身,朝内侧睡去。
无名之火涌来,他拂袖回到内屋,他本就没有必要同她解释。
是不是替身都没关系,重要的是,她必须依附与他才能获得安宁,是他给她可栖息之所,她没甚好抱怨的。
......
楚州不如徐州热闹繁华,尤其是经历逆王叛乱之后,楚州由朝廷派兵重新整顿,如今驻守的将军与陈国公相识,亦受过顾家提拔。
顾云庭虽是以寻医的名头走访江浙,仍引起不少人猜忌防备。
白日与王将军见过面,夜里便有不少官员到驿馆送邀帖,接连三日,顾云庭才接下邀约,傍晚换了身清雅的长衫,携关山和长荣赴宴。
楚州县丞进士出身,因朝中没有人脉一直郁郁不得志,起初还张罗打点,现下已经安于现状,甚至是自暴自弃。
他置办宴席,从乐坊请来六名歌舞伎,丝竹管弦从早上响到傍晚,待顾云庭来到府上,甚至还未走进庭院,便能闻到空气里的酒糟味。
无功无过,神仙生活。
这就是县丞张平洲的余生追求,若不是有人提早打过招呼,便是陈国公之子又如何,他也不屑攀交,横竖不会扶风直上了。
“顾大人,这是下官自己酿的米酒,甘醇可口,不醉人的,你小酌几杯可解忧愁。”
他捋着胡须,快到天命之年,凡事皆如云烟。
顾云庭瞥了眼,却只捏起茶盏抿了口,淡声道:“张大人,听闻去岁年底楚州衙门附近发生大火,连同周遭的民房烧毁数十间,你这儿可有结案笔录。”
张平洲摆手:“顾大人原是来查案的,哈哈,那案子结了,已经呈报朝廷刑部大理寺,犯人如今就关在衙署牢狱。”
他虚挑起眼皮,心里掂量顾云庭这番话的意思,风平浪静最好,就怕这位顾大人乍然一来,搅乱他快活的好日子。
一席饭用的各怀鬼胎,张平洲还好,本就不打算再往上爬,故而也没甚可讨好顾云庭的,其他人倒诚惶诚恐,于他们而言,顾云庭就是陈国公的代表,他若是回京参上一嘴,他们的前程就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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