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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开三年,三年里谢家在他带来的生意上渐渐地重新爬回原来的位置。
他让谢青芙做的第一笔生意是茶叶生意,谢家是在哪里翻覆的,便在哪里重新爬起来。
后来才有了其他的富人愿意同她们做更多的交易。
商人都不记仇,商人重利。
昨日他们能将你踩在脚下,今日也能对你露出笑脸,与你一同在商海中捞起那些利益。
千辛万苦收过账的那些名单,谢青芙都还留着。
沈寂同她说过,无诚无信之人的生意不做,她与谢红药一直都记得。
家中渐渐地又有了丫鬟与护院,离开的那些下人也三三两两的回来了。
事情多了处理不过来,谢红药便重新请了一个管家来打理谢家上上下下的事务。
谢青芙想,幸而新来的管家不姓沈,否则只要让她听见“沈管家”
三个字,即便是在众人的面前,她也一定会失态得泪落满面。
有一日,霍老爷也亲自造访了谢府,同谢青芙商谈沈寂在潮州栽种的一种新茶销路。
霍老爷离开的几日后,周家发来请柬,盛情邀请全景阳城的商贾与富人到福瑞酒楼赴宴。
那天夜晚天上的月亮极圆,像泛着冷的玉盘似的,谢青芙仰望着月亮,想着这时的沈寂或许也同她望着同一轮月亮,心中便好似穿上了坚硬的盔甲,应付起那些富商来也得心应手了许多。
只是酒过三巡,宾主尽欢后,喝醉了的周老爷却从宴席的位子上走到谢青芙与谢红药的面前,他布满皱纹的眼圈旁泛着红,咬着牙看了她们一会儿,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谢青芙,你究竟要我怎么做,才肯让沈寂给周家生意做?”
仿佛一尾活鱼落入了沸水中,满座皆惊,窸窸窣窣的议论起来。
谢青芙替谢红药夹着菜的筷子顿了一顿,将一片青笋放入谢红药的碗中。
“沈寂不给周家生意做,你不能去找其他人合作吗?”
她如今说话已没有了从前的稚嫩与彷徨,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分外漠然。
周老爷盯着她的目光中便掺杂了愤恨,他喝多了酒,脸色酡红,道:“周家最大的生意曾在潮州,如今沈寂掌控了潮州,若他不肯松口,又有谁愿意……”
他吸了口气,声音也好像苍老了十岁,“他断我财路,我不怨恨,我只恨他放言,要我跪在你的面前求得你的原谅,才肯给我些小生意做,且只会是小生意……我已年迈……周家是要留给子孙后代的,不能毁在了我的手里。”
谢青芙听周老爷说着这些话,心中却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那一年在周家的宴席上,她曾当着众人的面说记住了周老爷的所作所为,她与红药还给众人磕了三个头。
今日仍旧是在这些人的见证之下,沈寂在千里之外替她报了仇。
她坐在这里,心中没有大仇得报的爽快,只觉双目酸涩,被对他的想念逼得几欲流泪。
谢青芙与谢红药都没有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雅间内暖意融融,落在手边的酒杯飘出酒香四溢。
那一年谢青芙便是在这个雅间内,被酒楼主人无助的逼到墙角,只是那时候的惊慌却已经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福瑞酒楼外是夜色中外出摆摊的小贩,卖花的老妪们沿街的吆喝声模模糊糊传入谢青芙的耳中。
那一年便是在这家酒楼的台阶下,沈寂抛弃尊严,在众人的面前承认自己是没用的残废,他那时霜白的脸色,谢青芙到今日仍旧记得清清楚楚。
身着锦衣的老人跪在冰冷的地上,形容狼狈,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去将他搀扶起来。
过了很久,他埋着头发出一声上了年纪的人才会发出的呜咽声,深深地弯下腰去,磕起了头,每一个都磕得极慢,也磕出了声音,听起来便知道,他磕得有多用力。
谢青芙却忽然手指一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站了起来。
“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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