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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儿唠唠叨叨的继续着对我的不带嘲讽的笑,我却在恍然之后有了几分复杂的心思。
若说嘴里带着国骂,动不动就把谁的表妹谁的妈问候一遍,是一种乡土意义上的男人味儿,那可能我真的在这方面足够欠缺了。
青春期的躁动中,我也口无遮拦过,然而那个时期太短了,短到我还没觉得过瘾,就开始觉得羞耻。
记得我爸说过,特别严肃的跟我说过,就算你是个要饭的,也不许满嘴脏话,你得想着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什么样儿。
我被震住了。
好像就是从那时起,我再不敢轻易话里带着炉灰渣子,因为我恍然惊觉,自己终究是个不能不去在意他人眼光的人,我是会怕的,我怕就在某一个我都不能察觉的瞬间里,有人从我极其细微的行为中,觉得我低级。
当然,我不会觉得九儿低级,我从来没那么觉得过。
他在我眼里心里,始终都是个可爱又可怜,可敬又可气的人,他正如嚼子所说的,像根儿炮仗,疯了似的燃烧自己,爆裂自己,发出惊天的响动,释放出恐怖的杀伤力,然后跟着把他点燃的被他伤害的,一道扑向毁灭。
可能比起他来,我真的是活得太窝囊了。
“你能不能为你自己活一回,啊?”
有时候,嚼子也会这么说我。
我说,我没为别人活着啊,我就是为我自己啊,我玩儿摇滚,我做足了面子工程,这不都是为我自己吗?
“可你本性真乐意那么干吗?除了玩儿摇滚之外的,那些‘面子工程’,你真是发自内心做足了的?”
他一句话,我没词儿了。
我乐意吗?我不乐意啊……
然而我又真的无法控制自己,可能在本性和理性对峙的过程中,我太软弱,才一直让虚伪的理性占了上风吧。
于是,我是怎样在心里最深的某个地方,嫉恨一样的艳羡着九儿的率真和嚼子的洒脱的,他们大概永远都不会了解。
一九八七年,严冬,后海的岸边,这一个率真的,一个洒脱的,让我足足艳羡嫉恨了个够。
“我操,真他妈冷。”
九儿抱着肩膀打了个寒战。
“那怎么着?要不你回家暖和着去。”
嚼子三两下儿脱掉军大衣,扔给我。
“滚蛋,甭显得你多牛逼似的。”
被激将法成功激起斗志来,九儿也开始解开裤腰带,然后,他扭脸看我,“川儿,你来吗?”
我还没来得及摇头,嚼子就发了话。
“不成!”
他边脱裤子边冲九儿瞪那双小眼睛,“你想害死他?说实话你要是冻着了得了肺炎我不心疼,他要是有个好歹我不得把肠子都悔青了啊。”
“裴建军你丫就是他妈该死,你丫最好赶紧得肺炎死了才算老天有眼呢!”
九儿怒了,从后头给了嚼子屁股一脚。
“行了别闹了,赶紧下去赶紧上来,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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