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山小城上档次的婚纱影楼不过两三家,庆娣无心挑拣,坐在沙发里沉思。
妹妹和店员助理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传来,她心絮烦乱不堪。
触目是一片白。
她问自己,真愿意穿上其中一件与一个越来越陌生的男人缔结白首之约吗?在真实的答案前,她的心瑟瑟发抖。
她受少女痴梦的桎梏太久太久,以至于情愿各怀心意揣摩不定也不敢戳破虚假的和谐。
既无勇气缴械于全然的爱情,笑纳所有;也无勇气挑战不稳的婚姻基石,沉舟也不惧。
曾经的幸福磨蚀了她的骄傲与意志,现今的她如此怯懦,她的勇气去了哪里?
“小爱,别看了。”
她听见自己以极其冷静的声音说,“别看了。”
爱娣从婚纱堆里探出一个脑袋,“干嘛?我们先看看呗,我就知道,你想和姐夫一起来挑。
谁叫他那么忙?”
他忙得心里快装不下她了。
庆娣想。
姜尚尧一走又是数日,老凌先他一步回到矿场后,庆娣并没有去刺探他们的动向。
倒是大磊发了短信来向她汇报好消息:“嫂子,这回心安了。
姜哥入股了闻山炼焦厂,下个月要改名为焦化公司,我们矿以后出的煤全被焦化公司给包了。
那可是属于省里的大集团管,再有整改也没人敢改到我们头上。”
庆娣将手机置于一旁,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回短信:“你姜哥最近一直在忙这个?”
“那是。
前天我们还回了闻山一趟,接了炼焦厂两个工程师,转头赶回原州和工业大学的几个教授吃了顿饭,说什么高炉改造的事。
听不明白,太高端了。”
庆娣沉吟着,指尖在手机按键上划弄了几下,将短信删除。
这一晚,难得沾枕即眠,只不过到了半夜,福头刨门的动静又惊醒了她。
福头的听觉太敏锐,庆娣仔细听,才知道楼下有人正刻意压低了嗓门说话,接着又是车子驶离的声音。
福头见她醒来,从门口小步跑至床头,嘴里低呜着不明所以的话,庆娣抚抚它脑袋,轻声问:“是你爹回来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庆娣披衣下床,汲着拖鞋下楼。
一楼的办公室全部暗黑无光,在这寂寥的深夜,天地似乎只余她一人。
“笨狗,你听错了。”
庆娣告诉福头。
正欲上楼,一错眼,只见姜尚尧的办公室门虚掩着,细细一束月光洒在乌漆漆的地板上。
庆娣走过去轻轻推开门,里面黑洞洞的,看不真切,她不放心地按下手边的开关。
灯光忽明,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抬起头迎向她震愕的目光。
“怎么坐在这里?”
她放了福头进来,关好门走过去。
姜尚尧不发一言,落寞颓丧的样子让她心头骤然一紧。
她蹲下握住他置于膝盖的拳头,侧仰着脸细细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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