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书锦心里隐隐作痛,他顺着江怀雪的脸侧摸到他额头上一点淡化的疤痕,江怀雪皮肤底子又白又细,仔细看来微浅的疤痕也有些明显,像是名贵瓷器上的裂纹,裴书锦哑声道:“前辈说,你为了上山求见,磕了一夜的头,台阶都……”
裴书锦说不下去,他越想越不堪忍受,江怀雪生来如锦似玉,何时受过这样的搓磨和折辱,可想而知,他已经被逼到了何种程度。
他从没想过,江怀雪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他甚至为自己当初的抉择而后悔。
江怀雪知道裴书锦心里难受,连忙扯下裴书锦的手,笑着扯开话题道:“你不觉得我现在这模样也很好看吗?以前活得太精致,像个金丝雀似的,掉个毛发都有人大惊小怪,你看我现在多爷们儿,而且我还学会了好多事,修理东西收拾屋子扫洒做饭都不在话下……我还做了好多有意思的手工,你看屋里的摇椅,刻漏,还有外头的取水车……那都是我做出来的!”
看着江怀雪故意逗他开心的言行,裴书锦认真听着,也扯出笑意,倾身紧紧抱住了江怀雪,许久不曾说话。
江怀雪发觉怀里的身子颤抖,他轻柔地抚着裴书锦的背,收起笑容,正色安慰道:“书锦,你不要难过,真的,能有现在,我什么都值了。
若非你当初舍生救我,我现在已是一具尸体了……反倒是我现在仍觉得很惭愧,你为了救我险些丢了性命,哪怕有现在的机缘,也白白浪费了你四年的光阴……”
“江怀雪,你不知道。”
裴书锦望着江怀雪的眼神微动:“我之所以选择救你……并非因为高尚,实则是怯懦。”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受你的死亡,我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那确实比我自己死还要可怕。
看似是我救了你,但其实是我选择了更轻松的一条路,将那条险恶的路留给了你。”
裴书锦全然无私的袒露让江怀雪心软得不像话,甚至有些难以呼吸,他紧紧拥着裴书锦,无计可施道:“傻瓜,也只有你这样的傻瓜,舍了自己的性命还要自我反省……我是积德行善几辈子,才会遇见你。
你本不必沾染这一切的,归根到底,都是我害了你……”
“不说那些了。”
裴书锦紧紧握住江怀雪的手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其实自从知道你的那些恩怨纠葛,我便不再对往事耿耿于怀了。
人生在世,谁都会身不由己的时候,也难免会做出自以为是的选择……你是如此,我也是如此。
裴书锦像哄小孩子一样摩挲江怀雪的侧脸,轻笑安慰道:“好在我们把所有的苦吃尽了,往后便没有苦难了……”
裴书锦总是这样轻描淡写地抚平他焦躁而惶恐的情绪,江怀雪一把将人搂紧怀里,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
自从裴书锦知道了实情后,与其说是谅解了他,不如说是从未怪过他。
可裴书锦越是这样轻飘飘,那些事就越发沉甸甸地压在他心里。
“没有,我们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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