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
因为曹端的冠子掉了。
头齐肩散开，饰掉了一地。
“曹端，你……”
李嗣源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璇珠也看见了，心慢慢地沉了下去。
她到底是低估了曹端，没想到她会破釜沉舟。
按照祖制，皇后的头长短有着极为严苛的要求，因后冠结构特殊，又缀十八粒硕大明珠，以曹端现在的“短”
，根本无法承其重量。
封后当日是要祭天的，着华服戴后冠走上一百零八道台阶，如若仪表不整，即是对天神的亵渎。
半道坠冠，则会给社稷招来灾祸。
曹端这个样子，是万万当不得皇后的。
她跪在地上，之前的“罪无可辩”
变成了“言辞木讷”
：“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臣妾从来没敢有非分之想，在菩萨面前亲手剪短了头……”
一个言辞木讷的清白之人，更加能获得皇上的怜惜。
她是多么柔弱多么无助，饱受冤枉也无从辩白。
她之前身上的脏水越多，李嗣源这会儿就越愧疚。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讨厌起一个人来，连带着她的一切都恨之入骨，可态度扭转的时候，她所有的好都齐聚眼前。
李嗣源方才对曹端有多过分，现在就有多么愧疚。
他很想收回那一脚，可是事情已经生了。
他能怎么办？只能加倍对曹端好。
他的心全用在了战事和朝堂上，看不清身边人的尔虞我诈；而曹端的半生都用来琢磨李嗣源了，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
曹端原先想做王妃，现在想当皇后。
可皇后之位不是那么好坐的，王璇珠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
她不怕璇珠，怕璇珠身边的柴守玉，越是没有动静，越是说明危险。
多年的蛰伏让她生就一个灵敏的鼻子，她闻到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
提前准备，剪断了长。
聪慧如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此年此月当上皇后，而璇珠却唾手可得，一旦上去就能培植自己的势力。
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璇珠若不出手，或许还有当皇后的机会；一旦实施行动，就会功亏一篑。
甚至，还会失了帝心。
她赌的就是璇珠按捺不住，要除她而后快。
璇珠实在不是合格的皇后人选，因为她重情。
她急不可耐，就是为了让柴守玉安心出宫。
重情者，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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