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一次吧,那一次她便死心了。
林家、沈太傅、和已逐渐做大的郑家,以及手握兵权的安国公,这些前朝旧臣已成为自己最大的心病,可便是不管如何忌惮沈太傅的威望,当时都不该准了他告老还乡的折子。
萧璟年如何能想到,沈太傅那么恋权,一直不肯放手,竟会舍得这京城繁华,头也不回地去了漠北。
萧璟年慢慢地靠在椅背上,掩埋在心底的悔恨将他整个人淹没。
许久许久,萧璟年将呼吸放得又轻又浅,慢慢的睁开眼,望向站在下首的人。
林奕远平静的脸,看起来是如此的可恨可恶,只恨不得让人将他拉下去凌迟处死。
萧璟年的手紧紧握住椅子上扶手,关节已有些发白,沉了口气:“沈宁珏呢?召他觐见。”
林奕远有些惊讶道:“皇上不知道吗?沈宁珏选庶吉士已有三年,考核差强人意,赋了锦城七品初授承事郎的闲职,同沈太傅一起去了漠北……也怪不得皇上不知道,这七品的调度,不用经皇上的案头。”
这瞬间,萧璟年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以前是如此,现在又是如此。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人和她的一切就会消失个干净。
这一步步的,是太傅早已算计好了吧。
直至此时,萧璟年都不知道沈太傅为何不喜欢自己,他不愿将宁晖许配给自己,宁愿连夜将她送去荒凉的漠北。
若非是他有意拆散,自己和宁晖不至于走到这样的末路。
只要她人在京城,只要自己还能见到她,宁晖便会心软,便会像以往那般原谅自己做下的那些错事。
她若心里真的没有自己,为何在漠北等了近四年都不肯成亲?
如今,和沈宁晖有关系的这些人都去了漠北,都去了漠北,宁晖又怎么会回京?何况太后和宁家做主的婚事,她如何反抗得了。
萧璟年也明白,因没有娶到宁晖,这几年一直忍不住打压着沈太傅,几乎没允过他的诤谏,甚至每次在朝堂上看到他的老脸,便忍不住想起宁晖,想得难受。
可萧璟年却真心无意让他离开京城,这才点了沈宁珏的庶吉士。
可如何能想到沈太傅一生在宦海沉浮,竟舍得毁了沈宁珏的前途,将他都一并带走了。
若非是忌惮林家的势力,为何平衡郑妃与皇后在后宫的争斗,自己又怎会同意太后和鹰弟一起去漠北。
若不是忌惮宁常龄手中的兵权,又何必不敢将宁晖抢回来。
这一瞬间,萧璟年突然觉得要后悔的事,太多太多,目不暇接,不知到底该怪谁多一些了……
萧璟年这一瞬间宛若老了许久,极为疲惫地挥了挥手:“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林奕远笑了笑:“皇上的脸色不太好,折子早一时看,晚一时看,又有什么关系?这天下本就是皇上的,又跑不了。”
萧璟年听着这般看似关心的话,只觉满满的俱是讽刺,堵心得很。
他骤然站起身来,瞪向林奕远:“退下!”
林奕远丝毫不惧地又笑了笑:“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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